鄭絪向來是秉承非禮勿視、非禮勿聽的原則的,女子嘆息嘛,不就是心中搖曳,有淫奔之愿唄,我萬不可以摻和。
所以鄭絪就又準備扭頭往西走。
不過他還是見到了那扶著竹子的小娘子,可不就是薛濤嗎?
她父親薛鄖如今也在西川軍府當中,有時候韋皋宴請幕府和使團的成員,薛濤就會隨來西亭。
只見薛濤滿臉哀怨,同時也是滿臉羨慕地看著衣著光鮮的府中夫人和美姬們,尤其是在草坪上走來走去的斑斕孔雀,它們都是蠻邦貢獻給韋皋的禮物。
這其實多讓薛濤心生渴望啊!
那日在咸陽的武安君祠中,她是那么傾慕興元節度使高岳,寫了那么露骨香艷的詩歌,托父親遞送給他,不過是想為高岳侍妾而已,聽聞他府中不過一妻一妾,也就和在墳頭乞食的齊人相當,自己通筆墨辭賦,又有才情,侍奉于他,那是多么好的事,可卻被高岳斷然回絕,徒留笑柄。
郁郁來到蜀都城的薛濤,更是亂思如狂,因蜀都太奢華太美了,整個城市的屋宇恨不得都鋪著錦繡,整片蜀江岷水都浮動著金色的香粉,怪不得這里出過卓文君般的女子,這座城市好像天生就是薛濤的歸宿。
她又開始仰慕起英雄蓋世的韋皋起來。
以薛濤的看法,她共接觸過高岳、韋皋和鄭絪三個大人物,其中鄭絪雖然俊朗,但最為迂腐古板;高岳呢,也自有番風骨手腕,為人處世滴水不漏,然則卻在女色上有點怪模樣,大約是家中崔氏妻妒悍所致,怪不得有婦家狗的綽號;現在看來只有韋皋,最為灑脫,也最能欣賞自己的才學風流。
看著薛濤一臉胡思亂想的模樣,心中明白的鄭絪不由得有股怒氣從心中升起,眉頭也皺起來。
他雖然最喜說教,可那也只是對高岳等寥寥數人,所以鄭絪還是要將怒火壓在心頭,暗中說了句“君子不語女子”也,便又準備離去。
誰想此刻,西川幕府判官劉辟接在他身后走來,見到薛濤不由得點頭微笑,這小娘子劉辟也是識得的,不過沒有深談過而已。
隨即劉辟對鄭絪行禮,就喊住薛濤。
薛濤不由得一驚,見鄭郎中和劉判就在眼前,便嚇得行萬福,然后就要遁入竹林內。
劉辟溫言說切莫走,小娘子芳齡幾何?
薛濤只能回身,對劉辟實話實說。
“我觀小娘子如今正得風華,又有才學,不妨由我從中引薦,為我家節帥備少姜之典,婚書也好,聘禮也罷,當然一無所缺,如何?”劉辟便徑自說出目的來。
這下薛濤又是害羞,又是微喜,心想這劉辟最為韋皋寵任,有他中介,馬上便能擺脫這窘困的日子,入韋皋帷中為妾,順帶也能報答阿父的養育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