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韋皋則以西川節度使和云南經略使的身份,手先指背后的邛崍山,說到“自邛崍山而始”,接著又指著南面無邊無際的山崗,連往波濤洶涌的大渡河,又說到“至大渡水”,“大渡河曲處,飛越、廓清、銅山、潘倉、黎武諸城所在地,皆為勿鄧、兩林、豐琶三部落居處,拱衛邛崍關,印章世襲罔替,為國家守邊,我等兩川、山南諸節度使立誓,平日對東蠻施以恩惠,戰時出兵協助東蠻,絕不失信!”
而后沖天的歡呼聲里,韋皋和高岳贈送東蠻三部五百匹戰馬、千桿長矟、甲胄百余副,而東蠻三部的大鬼主則送給唐軍無數牛羊的肉脯,作為供給,并答應出三部蠻兵一萬,追隨奉義、定武軍繼續往南,作勢攻打巂州。
然而高岳和韋皋看得也清楚,整個黎州地被大渡河切割為南北兩大部分,除去一些河邊和要道上的軍城據點外,其他都是山,數不清的重山峻嶺,現在他們在東蠻三部的支持下所能控制的,只是大渡河北部而已,所以在尋找西蕃、南詔主力決戰,和鞏固既有地盤這兩個選擇間,高、韋擇取了前者。
韋皋在黎武城的決斷很快,他將所有東蠻分為五十七個小羈縻州,大的方面依舊讓勿鄧、兩林和豐琶三大鬼主統轄,隨即讓奉義軍分隊,占據黎武城周圍四處據點,設定蕃、沈黎、要沖、山口四城,各自分撥千名奉義軍將兵,在此修繕城防。同時韋皋還讓東蠻部落,沿著黎武城綿延的武侯嶺,用竹木構筑木柵堡寨共十一處,逐個立起烽戍互保,又在黎武城西二十里處的平疇處,立“漢源場”,劃定田地和邸肆的地址,準備馬上讓奉義軍留下部分,于此和東蠻雜處,屯田通商,以備長久之計。
旬日后,興元大將蔡逢元領后繼的三千定武軍將兵,翻越邛崍關,至黎武城和節度使高岳的主力會合。
這時,韋皋在包含核心黎武城在內的五座軍城處,各留八百奉義軍將兵守護,而后領其下六千將兵,并高岳定武軍七千,及“東蠻城傍義從”八千,共兩萬一千人,出黎武城,朝大渡河北的通望縣奔去
隔絕南北華夷的大渡河,距黎武城不過百里的距離,并且地勢逐漸開展緩和,有利于大軍通過或列陣作戰——高岳和韋皋出城三十五里,到白木驛處將軍隊前后左右各部展開布陣,繼續往前——這時馳往大渡河南的斥候和東蠻兵相繼來報,二百里外大股西蕃的兵馬已從自巂州要沖登臺城而來,現在翻過木瓜嶺,已快至清溪關。
“清溪關乃大渡水以南,通往巂州的第一關隘,其更南處即登臺城,更南處即是巂州理所三阜城,故而巂州得失,全在清溪關一關之上。”韋皋在軍陣當中,遙指南方急言。
高岳便在馬上,詢問分置左右,熟悉黎、巂地理的蠻兵:“清溪關地形如何?”
蠻兵即說,清溪關南隘最寬處不過丈余,兩側壁立千仞,連山帶谷,下有清溪,是最為險要的地方,不過此關雖然如此,但山中有不少“細路”,依舊可翻越過去。
“可至何處?”
蠻兵答復說,自從西蕃派大軍鎮守登臺并把守清溪關后,東蠻和南詔間的通道被他們隔開,所以我們就用砍刀,在清溪關以西的山谷密林里,砍出數條細路來,這些細路統統連往登臺城北面的“北谷”——北谷為登臺西北的繩水所出處,切出一大片河谷來,繩水則直通登臺城下。
聽到這個消息后,高岳和韋皋幾乎同時都是靈機一動,敏銳地認知到奇襲的機會到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