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這!”這下白家的三兄弟莫不驚愕,外加感動。
高岳就對白季庚說,不要謙虛推阻,我昔日在集賢院為正字,曾被知院事陳京多多照顧,聽聞你兩家間也是世交,韜奮學宮草創不久,就缺像令郎們這樣的俊雋之才,生徒入內可享受給廚料錢和住宿,適當交些束脩錢便可以。
白季庚當然知道,束脩錢也就是意思意思,這學宮是興元府用“留使錢”和官員捐米來支撐的,是高岳最大的善政——讓興元的子弟們有書讀。
于是白季庚急忙對高岳表示感謝。
“無妨無妨,白使君你有所不知,鳳興二州人戶不多,當地百姓本又沒什么可以生利的特產,婦人也不會織造,平日里種點糧食,便馱運到興元府的市集來換些布和鹽,交完賦稅后所剩無幾。如果白使君赴任后,能勸導鳳州百姓興種棉,再沿著陳倉道驛站售賣出去,不出兩三年即可幫助鳳州脫貧。”高岳這席話既是對白季庚的期望,也等于是下達某種指令。
宴會結束后,月光如水,照在官舍樓院的瓦甍之上,縫隙間的微草正沐浴在和風當中,輕輕搖動。
“樂天。”高岳依舊一襲便服,笑吟吟地立在角門處,身后跟著妻子云韶,來探訪留宿在客館的白氏一家,恰好見到白居易還在院中秉燭夜讀,就打了聲招呼。
白居易趕緊趨前行禮。
這時高岳見到,原本客館廊下,白居易母親,很年輕的陳氏還在那里,搖扇觀月,結果見到高岳夫妻來后,居然臉色有些惶恐,根本沒來敘禮,就匆匆忙忙地帶著婢女,入內去了。
這下白居易大窘,父親已經睡了,母親在院內,按理說興元尹夫妻以私人名義來拜訪夜談,理應母親來接待,可現在她卻這樣,真的讓人難堪。
可高岳卻知道,陳氏的精神壓力其實是比較大的,畢竟坊間始終有聲音:她嫁給自己舅父,是逆倫之舉,所以陳氏應該很怕面對外人。
這時候,高岳不由得想起了遭遇相同的云和......
不過這種聯想是短暫的,高岳坐下來,和白居易交談會兒,接著把明玄法師所寫的《棉圃金方》交到了他手中。
白居易十分高興,翻了數頁,說這是洋州竹紙印刷的?
高岳頷首,對他勸勉道,將來棉花在西南、西北、關中推行后,東南各地也要推廣,苧麻就大批量用來造紙,造更多的紙,教會百姓們識字植棉,戶口繁盛后,本尹還要施行經界法,充實國家稅收,強盛軍隊,光復西蕃、南詔、回紇所侵占的土地,重拾煌煌的盛唐,樂天你說好不好?
“好,好!能隨大尹盡一份綿薄之力,居易不勝欣悅!”白居易都激動到顫抖,這時候的他還是以天下為己任的,改弦易轍是他被貶江州后的事情。
這時高岳見水到渠成,便從妻子云韶手里又接過卷書籍,交到白居易的案幾上。
白居易一瞧,是叫《無量彌勒經》的,他很詫異。
白氏雖然不是什么高門,卻是個大家族,而且他們不像韓愈以振興儒學為己任嚴厲排斥佛教,白家是比較信佛的,所以白居易對這本經書并沒有太大的抗拒,就接下來。
“樂天你們三兄弟在學宮讀書時,可時不時去護國寺聽明玄法師講經,要用律來約束自己,這樣便會更加有成。”高岳勸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