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欄車,宛若座高大的樓宇,共有三層,每層對西一面都排有假女墻或旁牌,其后站著強弓手,囊中裝載著神雷火藥筒,三層間有“之”字形的梯道相連,車輛四周各有三個幢隊的精銳先登跳蕩手,負責將其緩緩推動。
很快井欄車各層都開始咻咻咻射出拖曳著煙火尾巴的鞭子箭,不斷靠近混戰一片的方渠城東城門,待到跳蕩手用柴草捆填平了干涸的壕溝后,左右頓時化為平地,井欄車距離城墻已不足三十步了!
這時傳令司左虞侯李憲,和右虞侯周子平,馳馬越過列列準備自井欄車登城的各幢隊,揮手大呼,帶來了高岳的最新指令:“大尹有令,城中羌人皆圣主赤子也!有出城投效者,便可監管起來,賜予水米飯食,不得濫有殺傷。”喊完后,李憲和周子平各手持一面白旗,插在城下空地處,對濃煙彌漫的城頭用漢話和羌話反復喊到,大尹有令,聚白旗下者不死。
城頭奮戰的野利叱和舒虎榮,仰面淚流,便說本族諸人,不用在城內同死。
很快,方渠城環形的羅城各門處,兩族男女老小哭聲震天,蜂擁著往白旗下跑動。
這時候北墻處高崇文部眾,和南墻處的范希朝、吳獻甫部眾,也都開始出擊,到處抓捕黨項的降人。
唐軍主攻的東門處,戰事最為殘酷激烈,附從唐家的黨羌士兵和反叛唐家的黨羌士兵,互相罵著對方“雜種”,然后毫不留情地刺砍對方,尸首混著血,躺滿了殘缺的各處城垛,等到羌兵義從們力盡而退時,后陣的唐軍跳蕩主力,開始環繞三輛井欄為核心,繼續發起強攻,務求不讓野利、大蟲得到喘息休整的機會。
靠近城頭的井欄最高層,將橋板轟然放下,而后跳蕩兵手持平隴長刀,魚躍著跳到城頭處,瘋狂砍殺,其下的各幢隊則沿著樓梯拾級而上,源源不斷地填補到城頭戰場上去。
這使得黨項完全無法抵御得住,譙樓的殘垣斷壁處背靠著根木柱廝殺的野利叱,四周的親兵扈從死傷殆盡,最后被五六名唐軍的跳蕩兵給圍住。
當先的兩位手里持著虎頭圖案的團牌,后手握著鋒利的短柄橫刀;后首兩位則將平隴長刀舉高,過了肩膀;再側邊,各站一位鏜鈀手,微微貓著腰,沉著腳步,鏜鈀鋒利的三齒,在手里不斷轉動著。
這六位跳蕩兵,各個面部都滿溢久經沙場的殺氣。
野利叱雖滿身是傷,但還是怒吼著舉起樸刀。
一名鏜鈀手躍步,用三齒格擋住野利叱的樸刀,另外位則猛地一刺,野利叱慘叫聲,手臂被貫穿,釘在那斷柱上。
然后刀牌手上前,用橫刀捅入了野利叱的腹部。
野利叱腸子都流出來,跪在了地上,被隨后的唐兵用平隴長刀給壓住脖子,隨即長刀輕輕錯動,血和喉頭的軟骨一起飛濺,野利叱頓時斃命,噗通聲倒在了地上。
午后,唐軍不但占據方渠城的譙樓處,其余各處城門也被打破,各路人馬自不同方向沖入城內,有敢于抵抗的格殺勿論,伏地投降的則被羈馬繩套住,拉了就走。
大蟲族的酋帥舒虎榮,被唐軍的神雷火箭射灼成重傷,帶著殘部數十人,丟棄了羅城,退入到子城里,唐軍三面圍定,窮追猛打。最后舒虎榮在子城根下的城隍舊址內,親手殺了七名兒女,而后縱火燒廟。
待到唐軍打破子城門突入進來時,整個城隍廟化為一片火海,四周趴著的,全是伏劍自剄的大蟲族大姓,還有些許活下來的大姓孩童,被唐軍士兵夾住,拖到子城外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