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一聽到此,皇帝臉上露出恐懼的神色。
昔日李希烈、李懷光、田悅、朱滔、王武俊等方鎮的更迭叛亂,讓他記憶猶新;更別說這經界法,怕是還會把一票原忠于朝廷的方鎮給得罪光。
“經界法是先于鳳翔、興元推行,隨即可在東川西川荊南等地再推行,和中原、東南的方鎮如今并無關系。”高岳說到。
“高大夫此言,豈非掩耳盜鈴?”竇參冷笑起來,意思是李納、劉玄佐、吳少誠他們都不是傻子,更不是瞎子和聾子,你得曉得京師里的進奏院是干什么的,它不但是個駐京辦公室,更是個情報刺探機構。
還沒等高岳辯駁,竇參直接在皇帝面前彈劾起他來,“京師有識者皆言,‘高三不死,邊事不止’,又言‘亂天下者必高三也’,如今朝廷和西蕃、黨項,及地方方鎮正是小康停戰狀態,正該涵養天下財力,休養生息時,高岳為邀寵占功,屢興戰火......”
“竇中丞慎言!”那邊李泌忽然斷喝起來,“豈可以坊間風言,攻訐朝中大臣?”
竇參嘿嘿笑起來,也不反駁,便也不再說話,只是退在一側。
皇帝暫時沒法下決斷,便說差綱法和經界法,容后再細談不遲。
這場問對,因竇參的阻梗,不歡而散。
光順門外,高岳和陸贄并肩而出,高岳猶自憤然,卻看到陸贄的臉色愈發憔悴,便停止發火,關心地問他到底發生什么事。
“堂上老母,最近身體越來越不好了,我明日就請求下直,此后段時間要在老母身邊奉陪。逸崧啊,我現在方寸大亂,實在不能夠幫你......”陸贄說著說著,仰起臉,努力不讓眼淚流出。
高岳當即沉默了,過了會兒他對陸贄說,三日后我來拜謁探望令堂。
待到高岳離去后,陸贄獨自返歸到銀臺門的學士院里,匆匆收拾東西準備歸第,這時另外位翰林學士于公異自廊下走過來,看陸贄淚痕尚在,就詢問發生什么事。
陸贄如實相告。
于公異長嘆聲,說我繼母的身體也垮下去,怕是時日無多,子女在人世間豈可不在病榻前盡孝?明日我便也告假,回去侍奉她。
陸贄點點頭,說先前鄭文明出院,現在你我也告假離去,院中的事,怕是要多多煩勞衛從周了。
三日后,高岳果然攜帶著厚重的禮物,登陸贄的家宅,來看望韋氏。
然而,以陸贄母親的病重為開端,朝堂內又一場腥風血雨的爭斗徐徐揭開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