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莫非我的名聲,連唐軍元戎都已知曉?
結果徐舍人抬起臉來,才看到環繞著宮堡的騎兵,全是西蕃人打扮,戴氈帽,披著鎖子甲,不少人還佩戴虎皮、豹皮,不由得一下子嚇得魂飛頭頂三尺外,接著他又看到,騎馬立在自己當面的,也是位滿面憤怒的西蕃將軍。
“大,大論......我,我......難道我大蕃又打回來了,我大蕃的救兵來了?”原本尚結贊在當東道大論時,和徐舍人是相識的,這時徐舍人嗓子都尖利起來,他的精神幾乎被如此大起大落搞得崩潰,只見他舞動手臂,扯下身上的麻衣,露出內里翻領的蕃衣,又喊道溫末叛亂,官長遁逃,是我,贊普親頒告身的大農業官、漢人處置使,以一己之力守衛著宮堡......
噗哧聲,在馬上的尚結贊手臂伸出,狠狠將鋒利的蕃劍,刺入到還在叫囂不已的徐舍人胸中。
徐舍人眼珠都要凸出,聒噪也停止了,他舉起的手臂還保持著僵住的姿態,微微晃動,像一只撲棱翅膀的蛾子,木牘跌落下來,和臺階觸碰,發出清脆的響聲。
待到尚結贊將劍拔出后,徐舍人這才往后仰倒在臺階上,死去了,血順著流了下來,直到尚結贊的馬蹄處。
而后尚結贊才叫身邊懂得文書的人,下馬進入到宮堡內,去搶救還余下的檔案木牘......
來日平明,土樓山處,尚綺心兒在先前領了五百騎來此,剛準備燒掉糧倉,接應這里的三千麾下往日月山方向退走,結果數人騎著馬,大呼大叫著,揮著手而來。
他們都是在臨洮,被高岳俘虜又放歸來的,且帶來了高岳的“警告”——若尚綺心兒膽敢燒毀土樓山的糧倉,唐軍必殺之;若尚綺心兒能按照當初的承諾,留下糧倉給唐軍,那么赤嶺那邊的河曲、青海湖,直到大非川地界,唐軍便不會加以進攻。
“無恥!”尚綺心兒狠狠將這片木牘扔在腳下,接著站在土樓山上,看到唐軍的蕃漢騎兵,無邊無際,正擊打著沖天的鼓聲,往他這里涌來。
怒發沖冠的尚綺心兒,拔劍出鞘,劍鋒正對著十多里開外的唐軍戰騎,對著部眾疾聲大呼:
“土樓山的糧倉,不準加以焚毀;所有人,跟著本大論撤回日月山去!”
結果土樓山上,數千東道蕃騎像決堤的大水般,大部分跟著尚綺心兒,趁唐軍騎兵還沒來及合圍前,統統都扔下了戰旗、金鼓,往赤嶺遁逃而去,還有少部分的,見戰局無望,開始成群結隊,反方向下山,往唐軍陣勢里來降服。
遠遠的鄯城內,尚結贊和馬重英臉色鐵青,立在宮堡正堂處。
數十名定武軍撞命郎,正環繞著神色平淡的牟迪贊普和高岳,坐在他們對面的堂上。
今日唐軍出兵前,趕到鄯城的高岳忽然發牒,說涼州蕃騎攻臨洮、鄯城勞苦功高,此次擊土樓山便不用參與了,原地休整即可。
可憐尚結贊先前的一番謀劃,全都付諸東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