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云和先前已了解中書侍郎趙憬在東都被刺的消息,現在又聽說高岳統制那么多道兵馬,說是領鎮淮南,實則東都、河南、淮西、淮南等都歸他管,且要同時對付吳少誠、李師古兩大叛賊,不由得大為擔心他的人身安危,“趙中郎剛剛喋血洛陽,姊夫作為替手再去,萬一有什么意外,可......”
云韶倒是天生的樂天派,她寬慰說,雖然你姊夫從興元、鳳翔,和從劍南韋皋、邠寧吳獻甫那里借的“牙軍”還未到,可陛下也派了足足五百名神威軍騎士,晝夜長隨守護,不會出什么紕漏的。
這樣說,云和才稍微安心下來。
可她心中還是挺失落的,她多想姊夫看看孩子,可是他永遠都是滿肩的國事纏繞。
長安至洛陽,便幾乎是一道橫線,貫穿潼關是也,待到出京兆府的戲口驛,行不到數十里,高岳和隨行的軍馬就抵達“京東首郡”華州的普德驛。
普德驛為一大驛,樓宇宏敞,行人如織,但自從得到高岳要來歇腳的消息后,驛長和驛卒們早就驅散了四周的人群,在道路邊迎接。
看著驛站外崔佑甫所撰寫的碑文,高岳感慨萬千,當初他還是一介青衫御史時,曾和陸贄一道經此前往虢州,去辦官莊的案件,一晃十多年過去了。
崔佑甫死了,當時虢州刺史盧杞也死了,誰曾想到當初兩位青衫御史,而今同登政事堂為相的呢?
不過除去懷舊外,高岳在華州還想見一個人。
他的老師,隱居在石堤谷的劉晏。
“我且去拜謁私人。”可高岳這話不管用,他騎著馬剛從普德驛出發,身后就跟著兩三百神威子弟,旌旗、長戟團團把他給圍住,嚴嚴實實的。
無奈下,高岳到了石堤谷口,就嚴令這群人停住,不要驚擾了我晏師。
可誰想劉晏的小兒子宗經,早已聽聞當國宰相要來石堤谷探望自己父親,便立在谷口處,和高岳告禮后,謝絕說:“父親已知中郎造訪,讓宗經在此設下薄酒款待,請中郎以國事為重,隨即便回。”
高岳十分惆悵,便問劉宗經,晏師為何如此?
“父親說,本與中郎在京師時熟稔,攜手為國,而今既已遠離仕道,和中郎便是陌路,不用相見。”說完宗經指著谷口往東的大道說“此是去東都路”,然后又指著幽深的石堤谷,“此是去商洛路。”
意思是,道路不同。
高岳萬般無奈,只能問晏師身體康健否?
宗經答曰尚算康健。
又問晏師家人若何?
宗經答曰,我伯父(劉暹)為檢校御史大夫,長兄執經在京為太常博士,姊夫(潘炎)已過世,仆本人則在家宅侍奉父親,這也是中郎所知的,不勞記掛。
于是高岳只能撥轉馬頭,回首看著青翠色和秋色互相映襯的石堤谷諸山峰,和飄緲的云氣,實在是見不到劉晏的莊園,唯有緩緩往普德驛而歸。
“高中郎!”這時劉宗經對著他拱手說,“家父也吩咐,待到高中郎此次大功歸來,想必對世事時局有個更深的認知,家父屆時會在三門峽處設宴,以期能與中郎會面。”
“又是一次策問嗎?”高岳不由得苦笑起來......
數日后,過了陜州的高岳,再度抵達東都西南的甘水驛,杜亞便領東都幕府及河南府的眾位官將,來迎接新的中書侍郎。
驛廳處,高岳沒有任何寒暄,便讓其他人退下,隨后直接對杜亞說:“杜公,這甘水驛繼續往東,可直通神都苑,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