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處,杜亞鐵青著臉,自伊闕縣騎馬趕赴至神都苑。
在那里,數百神威士卒拉開陣勢,舉著火把,將營地四面照得如白晝般。
跪在地上的,有防御將鮑元,還有洛陽城西南甘水驛的三名驛卒,城內都亭驛的一名驛卒,剩下的便是賀以晃以下的數名山棚。
高岳當中居上,坐在面胡床上,三衙虞候及神威軍將分列左右,等到杜亞走進帳幕來后,看到鮑元還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眼睛。
“防御都將鮑元,負責戍守的是洛水往北的城區,今晚他要將賀以晃以下的十三名山棚,引至都亭驛里的偏廳內安頓下來,次日拿到行路的長牒,便送他們回家鄉去。”此刻高岳說到。
鮑元低頭不語。
高岳便起身問:“賀以晃,你是何處的山棚棚頭?”
賀以晃也不回答,甚至不愿意承認自己身份。
這時高岳對李憲點點頭。
李憲引一名婦人轉出,那婦人和賀以晃對視后,賀不由得面如死灰。
果然婦人就說,我是神都苑西營田防御兵的家眷,趙中郎遇刺那日時,正是此人帶這幾位,來我家宅討水喝,我見他不是伊闕、陸渾的山棚,就問他哪里人氏,他隨口說是澠池的,還給我一百錢和茶鹽賄賂。
這時鮑元破口大罵賀以晃:“癡人!一著不慎,馬腳畢露,自取死,反誤我性命!”
忽然賀以晃大吼聲,接著便劇烈搖動起來:
幾名身強力壯的神威子弟用繩索死死扣住他的嘴巴,然后在其中塞入了木嚼,防止他咬舌自盡。
“杜公......借一步。”這會,高岳很冷靜地招呼杜亞,走到帳幕角落,距離眾人十多步外。
“這賀以晃真的是澠池山棚?”杜亞說話有點結巴。
高岳點頭,“本來是澠池地的一名團結兵,后來當了盜匪,他家人所在地,也被訪求到了。”
杜亞直冒汗水,原來殺趙憬的另有其人,那先前他抓錯人了,也錯把平盧軍留后院給刈平了......
導致朝廷和淄青的開戰,這可是不得了的失誤。
這時還沒等杜亞說什么,高岳猛然握住他胳膊,“杜公何須如此,絕非杜公無能,而是那淮西吳少誠太陰狡。”
“淮,淮西......是吳少誠......”
“沒錯,從那山棚賀以晃在澠池的莊宅里,搜出了和淮西往來的密信,還有吳少誠給他的金銀饋贈。下面,只要讓他招認便可以了。這事,我已和李師古那邊談妥,訾家珍、門察、圓靜及百多名留后院邸士,死了就死了,現在李師古也表示要恭順朝廷,交納兩稅錢,這頁便揭過去。下面,就是把淮西的案子鑄成鐵,然后杜公的功勛是絕不容抹殺的,仆便向天子舉薦,以杜公入京為御史大夫平章事。”
杜亞卻汗流浹背,看著高岳狹長眼睛里那認真的神態,忙不迭回答說:“以亞繼為東都留守即可,宰相事務繁巨,亞年事已高,絕無法勝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