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秀怨氣更大,“后來倒好,逸崧你先是興元少尹,而后是大尹兼節度使,現在又是樞衡首座,棚友里的劉德室、衛次公、李桀、黃順等,多多少少都伴在你身邊,只有我孤孤單單,被遺忘在淮南揚州,一面輔佐陳少游、杜亞,一面還要替你監視江淮東南的態勢,這一晃多少年過去了?”
高岳閉嘴不語。
“當初說好是三年,結果三年后又三年......逸崧你當初說我要學些財計,我也學了,結果我在陳少游下從最低的支官當到了推官,兼攝寶應縣令,陳少游死了,我還回不去,杜亞來了,我繼續替他管財務,杜亞走的時候我都是幕府判官了,然后那竇覬還沒來就飲藥死了,我只能身兼揚州大都督府司馬并主持留后務,結果還是回不去。”
這時候顧秀站起來,對著高岳的面,痛苦地戳著自己的胸,“棚頭啊,要不是你這次來領鎮,我自己都要當上淮南節度使了。”
高岳也很憮然,便起身向顧秀致歉,并說這次我以中書侍郎監領淮南,便以顧伯文你為我的副手,征伐淮西結束后,即刻讓你回臺省為官。
“整個棚,除去我外,還有誰有如此的經歷?”顧秀長嘆道。
“劉太初啊,現在他于劍南韋皋那里,也當到了判官了。”高岳回答說。
兩人相對,頗有感慨,良久不語。
埋怨歸埋怨,接下來顧秀還是作為淮南鎮的副手,伴同高岳自寶應巡院揚帆,沿山陽瀆的漕渠揚帆,往揚州的儀真進發,這時高岳發覺,這江淮地界和他先前營田的涇原,和來時經過的河南道,簡直有云泥之別:放眼望去,滿是農桑、村墟、集鎮,背負著貨物的商人穿行在其間的大小道路上,他苦心經營多年的興元,現在也就達到揚州的水準,但須知道揚州可是在先前遭逢了戰亂和焚燒的,“都說這天下的都市,是揚一益二,信哉斯言!”在船頭的高岳很是高興,而蹲坐在主人旁的韋馱天,也霎是興奮,他早年跟崔寧呆在西川蜀都,現在又隨高岳來淮南揚州,這全國最大的兩個都市,他都呆過,真是何其幸運。
到了儀真后,高岳換行陸路,最終見到了淮南巨鎮,揚州。
從城西的大明寺進入到九曲橋,便是撲面而來的繁華,整個揚州城自北而南,呈現規整的長方形,一條官河貫穿其中,其中南北道路十四條,東西道路六條,南北占十三坊地,東西占五坊地,全城合計近七十坊,坊外的街道和河道一起,將羅城分割得如棋盤般,各街口橫跨河流處,又有許多橋梁貫通。
而那官河夾岸,為十里長街,滿是邸肆店鋪、樓宇甲第,由官河往東而出,禪智寺又是個風景絕佳的去處,而往南去則是揚子鎮,龐大的揚子留后院便坐落其間,主持著帝國的漕運,自那里到揚州羅城內的河上,船只一艘挨著一艘,船帆和桅桿都要到擦肩而過的程度,十里長街上每到夜晚,更是紅紗燈籠成千上萬,無數艷妓公然旖旎在勾欄上,留目于過往的公子、豪商,所以才有“腰纏十萬貫,騎鶴下揚州”的傳說,當然也有某些公子在**窟里日擲三十余萬金,瞬間落魄街頭的實事。
高岳由韋馱天牽馬,自九曲橋,直走兩坊地,到揚州中書門前。
這會兒韋馱天也識得不少人情世故,他對高岳說:“主人,這揚州和長安大大不同,也和蜀都不同。”
“如何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