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國城的幕府衙廳中,高岳召集所有僚佐和軍將,告知他們:
自和州、揚州,及宣州、潤州、常州地界,招募人手來,于壽春城設棉服局、鞋靴局,制造冬衣和鞋襪,供應大軍所需;
于廬州合肥城設軍器局、炮銃局,取舒、和、宣等州的優良銅鐵,鍛造武器和火器。
恰好這時王紹真的押送數萬石粟麥,還有相當數量的草料,準備運來,因河流冰封,船只便滯留于泗州,徐州節度使張建封便動員境內的騾馬牛驢,走陸路向壽春城方向補給。
“伯文,淮南軍府里的那些錢,不要用來多募權益兵,徒增表象而無實際益處。全部用來造衣甲、火器,讓現有的士兵吃飽穿暖,武備精良,比什么都強。”部署完畢后,高岳便如此對顧秀說,然后便說你即刻返歸揚州城,替我打理好庶務。
顧秀剛剛離去,那宣州大茶商王子弗便來請見,想當年他第一次來見高岳,高岳不過是掛著御史頭銜在百里城營田的角色,可誰想而今已是宰執朝堂且座鎮維揚淮海七州的元首級人物了。
為表示對高岳改回稅茶法的感激,王子弗當即就代表宣歙的茶商們,掏了二十萬貫助軍錢。
高岳大喜,這筆錢他恰好用于和州歷陽造船的事業,這王子弗真的是雪中送炭。
于衙廳連轱轆勞累足足兩日兩夜,高岳才騎著馬,穿過積雪的相國城坊街,返回城北隅的官舍樓院里。
“主人你看,是花鈿車。”待到舍門前,韋馱天很驚訝地指著那里停靠的鈿車,說到。
“三兄,八個馬蹄四個輪子的鈿車,還有十六條櫓的船,都趕不上你。”官舍庭院里,正在和幾位雇來的傭婦濯洗衣衫的芝蕙,看到邁步走入來的高岳,便開口伶牙俐齒地數落起來,“你啊,一領到朝命,到了東都就忙不迭地去河陰,然后汴州、揚州,好不容易我追到揚州,你倒好,又來了壽州。真不曉得,你心里到底有沒有女眷家人......”
不知怎的,高岳對上芝蕙,便只剩下傻笑。
芝蕙真的是千里迢迢,來侍奉自己巾櫛了。
至于妻子云韶,高岳再三告誡,等淮西平定后,你再來揚州。
云韶就在信里焦急詢問,禪智寺卿卿你玩了嗎?官河長街卿卿你玩了嗎?淮西平定后,能不能趕上柴河的龍舟競渡?
高岳笑個不停,就在回信里說,都沒有,都沒有,等阿霓你來了,再一起去游賞。
于是云韶才靜下心,遣送了芝蕙過來。
這芝蕙接下來就如一陣風般,點了枝燭,燃了熏爐,幫高岳擺好書案,伺候好筆墨,又整治出豐盛的魚羹、糕點和菜蔬,“三兄你別動,忙你的。”高岳吃完后,還沒拾掇,芝蕙就發出不滿的聲調,然后說你就批閱公牘好了。
沒會兒,芝蕙把件從京師帶來的嶄新羊裘披在高岳身上,又將個燒得旺旺的小紅泥爐擱在高岳身旁,自己就退出五尺外,拿起熨斗幫高岳換洗下來的衣衫給細細熨平。
這時格窗半開,外面雪光微然,高岳周身暖洋洋、舒坦坦的,連處置公務的速度都比往日快了幾成,他望著靜靜坐在旁側忙碌的芝蕙,心里好像什么都踏實下來。
芝蕙也揚了下眉梢,看了他下,嗔怪說:“三兄你又在傻笑了。”
“不笑,不傻笑了。”高岳急忙舉手說到。
唉,芝蕙這一來,平定淮西起碼能提前個一兩個月。
言猶未畢,二堂門外,韋馱天跪在那里,說門閽處李愬求見。
“哦,符直雪夜來見,想必是對淮西戰局有所高見。”高岳很高興。
果然李愬入見,就是來求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