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主征召高岳回朝,他到底對高岳有無雄猜,我不敢妄加猜度,然而怕是圣主也想知道一件事。”
“何事?”
“那即是,圣主還能不能真的將高岳征召回了......”
說到此,陽城接下來便閉口不言,而李繁則替他高舉燭火。
足足一個半時辰后,陽城擲筆,李繁則說你看你,心情憤激下,不少地方有涂刪。
“便請弟為我謄錄......這份是密奏,只有你知我知,明日便要徑直進獻給圣主,絕不可外泄......”陽城說完后,只覺得困乏無比,便伏倒在案頭。
李繁趕緊將草稿搬到另外個書案上,提筆謄寫。
等到晨光初升,陽城醒來后,發覺謄寫好的奏疏已擺在自己面前,身上還有件裘衣,那是李繁悄悄給他披上的,而李繁本人也同樣悄悄離去了。
陽城只覺得熱血沸騰,他抓住奏疏,要以自己的方式,決一死戰。
而此刻裴延齡的家宅里,李繁滿臉堆著笑,拱手站在裴的面前。
這也是裴延齡埋伏下的線,他先前刻剝國庫,陸續塞給李繁這個不肖子三萬貫錢帛,可不是白花的——李繁早就是裴延齡和李齊運的一條狗了。
不過狗也有狗的特長:
李繁過目不忘,居然把陽城的密奏盡數記下,再復述給裴延齡聽。
“聰明。”裴延齡笑著評價。
不知道是夸李繁的記憶力好,還是稱贊李繁能識時務。
于是裴延齡搶先一個時辰,先陽城來到大明宮內,見到皇帝,把陽城彈劾自己的內容一一辯解,又反咬一口,說陽城等“侍從諫官”,也和陸贄是一丘之貉。
當日光普照時,諫議大夫陽城,拾遺王仲舒、歸登等人,守在延英門前,要給皇帝上奏。
“陽大夫,這種妄奏,還是別給大家看了吧?”結果是中官孟光誠站出來,皮笑肉不笑地對陽城說到。
一聽到這個,陽城的心中咯噔下。
然后孟光誠代替皇帝開口,把陽城奏疏逐條批駁。
陽城這時才明白,“我被李繁這個混蛋給出賣了......”
“臣不能眼睜睜看陛下誅殺賢臣,信用奸佞。”陽城不依不饒。
孟光誠冷笑聲,“那大家要真的給小裴學士白麻宣下,那又該如何?”
“若下白麻,臣便親手撕了!”
“若下詔處死陸賓客,那又該如何?”
“臣一樣親手,撕了!”
孟光誠搖搖頭,便讓人合上了閣門。
然則陽城等諫官們繼續伏在閣門下,決死不去。
“讓巡城金吾將軍郭鍛領子弟,杖殺陽城、王仲舒、歸登、熊執易等,所謂求仁得仁。”皇帝冷然地對孟光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