漳州浦處,自本地和泉州而來投效的白水郎,足有萬人,各個綁上赤紅色抹額,擊鼓如雷,開始繞著高岳所處的五牙樓船,對著其上歡呼不已。
他們原本都是福建的邊緣人群,因地區狹窄耕地有限,故而只能做海上的生計,先前的官吏大多歧視他們,幾乎視他們為賤籍,有時目為海賊,只允許他們在船上生活,多虧先前觀察使鄭絪鎮撫得力,現在高岳又答應將他們收編,由是各個歡欣鼓舞。
五牙大樓船上,高岳居于彼處,揚出云浮劍,對著他們高呼:“自此而后,你等便不再是白水郎,而是白水軍......揚州、楚州,各辟一區,供你等駐屯舶腳,待到朝廷征召,須得個個奮勇盡忠往前。”
白水郎們便悉數在各自船上,對高岳拜倒,然后仗楫如飛,齊聲高呼:
“東去無邊海,
西來萬頃田。
松山砂徑合,
朱紫出其間!”
白水郎和游艇子的草撇船,居然有三百多艘,他們的船大多狹長,船身高峭,船篷可以卷起,且人人劃槳,如此順風張蓬,逆風用槳,可以說是進退自如,猶如海中的驃騎。
自泉州浮海至于廣州,足有千里之遙。
高岳便讓張熙和柏良器做出行軍計劃,最終路線確定為先從泉州到潮州,而后由潮州一鼓作氣躍至海豐,再趁著零丁洋(今珠江口)漲潮時機,入番禺城,與杜佑會合。
至潮州時,高岳在甲板上見到了海灣處來去浮游的巨大海鱷,不由得慨嘆,“人們都說潮州有兩害,一是瘴癘,二是鱷魚。現如今正處于深秋,瘴癘平歇,可鱷魚卻依舊囂張。”
柏良器便對高岳說:“仆在江東,也曾聽說過這潮州的鱷魚厲害,成年男子被它撕咬,須臾就軀體碎裂,所以小些的漁船或排筏,根本不敢出海。”
“給我用火銃射擊驅散,以壯軍威,以消人恨。”高岳偏要找鱷魚的晦氣,便揮手大呼。
海鵠戰船上,鎮海軍的士兵們便架起神雷銃,銃口伸出毛竹窗孔,砰砰砰發銃不絕,彈丸擊中海水面,激起朵朵水柱,不少巨大的鱷魚被打中,血滲出覆滿海水處,掙扎著往岸頭上游,有個別不知死的,發怒襲擊海鵠船,結果被士兵居高臨下,用長槊給扎中刺死,用橈鉤拖著翻起白色肚皮的尸身,斬浪而去。
潮州城的百姓和軍卒見到此情景,無不歡呼,將衛國公奉若神明般。
高岳就讓船中的工匠,把大鱷魚尸體的皮給剝下來,用于制作鎧甲,而血淋淋的肉身則懸在五樓牙船的船首,沿路鱷魚無不避讓退散,艦隊繼續前進。
抵達海豐做停泊休整后,船隊再次出發,開始入零丁洋。
洋面的東側,有綿延的大島,高岳遠望,知道這里就是后世的hongkong所在,更北面就是天尊老人畫的一個圈。
在浩渺的零丁洋處,船隊開始轉向,最終在東莞縣的虎頭山下碇,此處距離廣州府所在的番禺城已不遠,高岳和三衙、幕僚們登上虎頭山,往東而望,只見此處大有甘蔗田,又有零落處于其間的煞割務的廨宇、塢壁,還有一區一區的煞割戶(多是羌人和黎人,還有俚僚)的居屋,更遠處的森林,還有毀林辟荒的煙火彌漫不已,“有誰想到,這里在千多年后,居然曾是整個天下的娛樂之都呢?”高岳不由得陷于了歷史的迷思。
最終整個船隊,停泊在番禺新南城的蘭臺下,杜佑親自來迎,請衛國公入軍府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