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時分,蒲氏攏著松散的頭發,又將半脫下來的羅衫,邊走邊系好,滿面春光,來到角門處。
在那里,李師道家奴胡惟堪哭喪著臉,心如刀割地看著蒲氏這副模樣,拱手又不敢作聲,因為數名惡狠狠挎刀的軍府虞侯、要籍正立在他的身后。
蒲氏看到胡惟堪也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先裝模作樣地哭泣下,說自己是忘不了胡郎的,然則劉悟勢大,馬上還要去濟北為參知政事兼宣撫司將軍,自己如何能逃脫他的手掌,畢竟劉悟對自己如膠似漆,已然離不得了。
胡如何不曉得蒲氏真實想法,更加上看到她手腕和脖子上,增添了原本沒有的名貴金玉首飾,于是就囁喏著說:“仆當為劉帥尋得裴氏和楊思溫……”
蒲氏見他又癡又煩,但又不愿當面唾棄他,就試探地問:“不知胡郎尋得到嗎?”
聽到這話胡惟堪雙眼立即發了光,討好地對裴氏說:“尋得到尋得到,楊思溫先前和我也是過命的交情,他故里就在巨野一帶,也只有我知道具體在哪。”
“那好好去找吧,找到裴氏后,劉帥高興,胡郎便可請得妾身出府,你也可銷除賤籍貫,我倆就可長相廝守了。”蒲氏淚光漣漣,又奉承了胡惟堪番。
胡激動萬分地去了。
轉眼間,蒲氏就依偎在劉悟的懷里,吃吃地笑個不停,“不過是暫且哄騙那家奴,等到找到裴氏后,就一并……”劉悟做出個下劈的手勢,“給那家奴安個罪名,再容易不過了。”
看到劉悟殺伐果斷的模樣,蒲氏恨不得腿都要夾不住了。
然則就在劉悟寬衣解帶時,他兒子劉從諫氣急敗壞地叩響門扉,“阿父阿父,大事不好!那胡惟堪在出城的半路上忽然跑掉了!”
劉悟大驚,光著下身,就從床榻上跳起來,“明明有四名精壯的虞侯看押,怎么會讓胡逃走?”
劉從諫就說,一幫人來到羅城門口的食店處,那佐酒的女子不知從何地引來了武毅軍和奉誠軍的一群騎兵,不由分說就問胡是什么人,然后胡好像有準備似的,忽然就跪倒,大哭著說他知道李師古妻子裴氏的下落,卻被人脅迫著去找,多半是要滅口的——然后那群騎兵就紛紛拔刀,擬向我軍府虞侯,虞侯不敢動,由是胡惟堪就這樣被騎兵們帶走了。
“……”劉悟只覺得牙齒都在打架。
床榻上裸著身軀的蒲氏,也是目瞪口呆,光潔溜溜的后脊,一股寒氣油然而生。
鄆城外十里處,軍吏們又舉著蠟燭,早有準備的高岳,便請來了渾瑊,兩人并肩而坐,“給大將軍觀看出雜戲。”
很快,胡惟堪縮著脖子,東張西望,在兩名女子的伴同下,入了帳幕,看到高岳和渾瑊居上而座,就像見了天神,咕咚聲就跪下來了,是號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