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街道兩側幾顆松柏肅立,薄葉被風輕輕刮起,嘩啦聲響四起,薄葉慢慢脫落,隨風飄搖于這天地間,成為了無根之萍。
又是六年時光轉瞬即逝,現在的許諾,已然徹底的成為了凡人,面容略顯蒼老,雖然身子依然挺拔,但看起來,與碌碌無為一輩子的中年凡人,沒有任何區別。
只有一點,他與凡人略有不同,那就是他的意,臉上總是抹著笑容,走路中無形的氣場,看起來有股不凡的感覺。
但這后三年,許諾沒有打坐過一次,沒有修煉過一次。
他決定,徹底將自己歸為凡人,在陪伴蘇青的同時,感悟自己的人生。
正這么想著,蘇青來了,如今的他,也已不再年少,他黑蒼蒼的臉上長滿了密匝匝的絡腮胡子,像一叢被踩過的亂糟糟的茅草。
“蘇青,你回來了。”許諾坐在椅子上,緩緩開口道。
蘇青應了一聲,把手里的書卷倒在一旁后,匆匆走進店鋪,沒過多久,便拿著一個酒壺跑了過來,眼露關切之意,說道:“叔,你上了年紀,這酒啊,我爸托我送來給你的。少喝點,喝口暖暖身子就行了。”
蘇青看著許諾心里有股苦澀之味,這六年,他眼中那個會耍刀劍,無所不能的許叔叔,如今已經老了很多。
他一朝到現在還記得,六年前的許諾,英俊的面孔上那雙仿佛星星一般的眼睛。
他依然還記得,許叔叔曾經說過,等將來賺了大錢,有了大成就,回去娶等他的媳婦,可是轉眼間六年過去,蘇青始終沒有看到有人在等他,更別提他的妻子了。
對此,他再也沒有詢問。
蘇青嘆了口氣,轉身回到鋪子內。
他如今已經是唐代一代梟雄,他的詩篇可謂稱得上是膾炙人口,讓他的名聲頗為浩大,甚至還傳到了皇城太后的耳里。
名聲大噪,自會紛擾不斷。
對于鋪天蓋地的邀請,蘇青一概拒絕,他并不是貪圖榮華富貴之輩,他只希望能夠平凡的過完這一生,寫寫詩,斗斗酒,這一生,足矣。
對于他的不識抬舉,也引來了皇城眾多勢力的厭惡,有些勢力甚至想要將他鏟除,但派出去的殺手,卻無一生還。
這也使蘇青這個文弱書生蒙上了一層神秘的面紗,讓皇城勢力頗為忌憚。
蘇青踱步回家,看到靠在椅子上閉目養神的父親,默默傷感。
自己的父親也有些老了,店鋪的主要工作,現在都是他在千活,即便是關上店鋪后,也有很多事情要做,少年時期養成的經常去給許諾送酒的習慣,已然無法繼續。
只是每隔幾天,抽出一些時間,跑去陪陪孤獨的許諾罷了。
秋季,寒意刺骨,許諾裹上衣裳,頂著寒意在路上緩慢行走,半晌后來到了街口的一間客棧內,剛一進去,客棧內的店小二,一個肩膀上搭著毛巾,頗為機靈的小伙子,立刻笑道:“嗬喲,許掌柜來了,快請進。”
許諾擺了擺手,進了房間,笑道:“不必如此,稱不上掌柜。”
店小二嘿嘿一笑,說道:“許掌柜,瞧你客氣的,你呀,就是太謙虛。我們掌柜的,都吩咐了,您的位置永遠給您留著。”說話間,他快走幾步,來到一處靠窗的位置,手中毛巾在桌上輕輕一抹,而后將毛巾重新披在肩上,彎腰退后。
許諾坐在長凳上,時間不長,店小二便端上幾盤小菜,另外奉上一個小炭鍋,鍋中燒著沸水。許諾把手中酒壺放在小鍋中,開始了暖酒。
許諾望向窗外,眼神開始變得飄忽不定,不知不覺自己已經來到這個世界六載春秋了。
不知為何,許諾的沉思被打斷,他的神識散開,落在了千里之外。
不禁皺眉,身形一晃,消失在客棧里,唯一遺留下的丁點痕跡,也就桌上的幾塊銅板。
今晚的夜色,似乎沒有那么溫柔,星星都被烏云所遮擋,瞧不見半點星光。
夜幕在小鎮寂靜之際,悄悄將整個小鎮彌漫,在小鎮外的一條林蔭小道上,突的,寧靜打破,響起陣陣蹄聲。
“駕,駕,駕。”
一輛純黑色的馬車飛馳而行。
踏過的泥土路上,泥土飛濺。
坐在馬腰上的馬夫一手抽著煙斗,一手提著馬鞭,督促著俊馬快速前行。
車箱里坐著一位六十花甲的老人身著黑衣,坐在華麗的座椅上,一言不發。
皙白的小道在黑夜中也是朦朦朧朧的,看不清楚它的具體輪廓。
一道閃電一蹴而逝,緊跟著,一片密集的閃電從云層里竄出,雷聲轟響,把天空映照得一片慘白。
這片世界在白色的電光中,竟好像海市蜃樓般的晃動,顯得很不真實。
“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