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在故黎地的蒲水一帶的小城龐郡,發生了百年難得一遇的地動,致使龐郡百姓流離失所無家可歸。原本平靜祥和的小縣城一下成了尸骸遍地的死城……
“啪”一冊用特制布帛包裹的奏章重重地覆在桌上,龍椅上的君王面色不悅,深蹙的眉間帶著點憂色。這四周的氣氛頓時凝結,包括堂上幾個從前老氣橫秋的元老們都不敢亂動,手持玉牌俯身站在位列中,盡管身子骨不支持這種姿勢,但比上比起觸動天顏后,后半輩子不能善終的這種情況,他們還是希望這樣就好。
“眾卿家依蒲水一帶的這個情況可有什么好的對策?”渾厚的聲音泛著些威嚴,夏昌國國主總算是開了口,讓眾大臣在心中默默的舒了口氣,只是說到計策,這個問題又著實需要費些腦子。
“皇上依微臣之見先從國庫中撥些銀兩賑災,將情況緩一緩之后再打算也不遲。”不怕死的司馬長德顫顫巍巍地步出位列,顫顫巍巍地道出自己的建議,還時不時偷眼望向那個堂上的天子。
朝中死寂,待司馬大人話落之后便又有一盞茶時間未有人說話。
著紅色內監服、身佩璃珠佩帶的內監總管大人從朝堂側道,直上堂中人,眾人屏住呼吸不敢動作。
那人在天子耳邊續續說著,之后靜靜站在一旁。
“傳。”這一聲如雷霆般,整座宮殿似乎都顫顫巍巍地的抖了兩抖。卻見一著蟒紋錦衣,頭戴玉冠的少年入了庭。
他恭敬的行了禮,撣去衣上拂塵。
“父王,兒臣有一計……”
“爹!娘!”在龐郡一隅的廢墟中,傳出了幾聲斷斷續續的哀嚎,女孩有右腿被沙掩埋,不過湊巧,在上方有一個拱形供女孩活動。
“阿蘭!阿蘭!你醒醒,醒醒!”,女孩的臂彎中靜靜地躺著另一個同她長得差不多的女孩,只是略小些。
臂彎中女孩前胸上下起伏。還好,有氣。
此時已分不清晝夜,只有微弱的一縷光華從廢墟的縫隙中透了過來,那女孩的臉色宛若白紙,似乎受到了驚嚇,本能的向那個溫暖的懷抱靠近,雙手死死地拉住她的衣襟。
“姐姐。”她宛若從惡夢中醒來一下抱住了那個女孩。
“在,姐在。”
她喉中干燥,便已沙啞了,淚和著沙從眶中流下此時此刻這個生命絕境中的女孩多么希望有那么一線可供她們兩人生存的生機。
“阿姐,我好想睡。”
“小蘭,不要睡。姐給你唱歌好嗎?”她攏了攏衣服盡量給她溫暖。
“落花依依,楊柳萋萋,船兒輕搖,小橋流水,鳳凰落梧,青雀歸巢。”
爹娘你們在哪兒?
女孩心底的呼喚似乎是感動了神明,這歌聲從滾滾沙石中一絲一縷的在城中飄散傳入它們本該的歸宿。
“是你們嗎?蘄兒蘭兒!”婦人循著聲將瓦礫一點點搬開,她的夫君也聞聲趕來。這層層重壓下的兩條生命最終在夫妻二人手中拯救過來。
夜色正濃,皎潔的月光灑在篝火中越發明亮了,女孩早已累得虛脫,枕著青石板就入了夢。婦人用個破瓦罐煮了些車前草,喂下后便靜靜讓她睡下。在洛文身邊坐下太息了一陣。
“為什么上蒼就不能放過這兩個孩子,黎國已經覆滅,為何她們還要受此罪過。我對不起陛下,對不起王后。”她的淚簌簌流下,微微牽動著肩膀,月色下的面容顯出憔悴之色。
“雪靜這不怪你,只要我們還活著,一切都有希望的。陛下、王后是不會怪你的。明日我們啟程去紫陽,好好安家。”他的手按在雪靜的肩上,用身上的溫度來溫暖這個他最愛的妻子。“不管蘄兒蘭兒是誰,她們都是我們的女兒,最親的親人。”
十指相扣世世不離,月華浸了今夜,見證這一段無聲的承諾。
蘄蘭在月下搖動,起伏不定。
黎國的苦難難道還要延續……
當黎明的第一縷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落下一地斑駁時,一個女孩將披在她身上的薄衣靜靜地覆在雙親身上,妹妹香甜的睡顏令她舒心一笑。她拖著不怎么穩便的身子一個人站在城前看著一地的廢墟。
破碎的城這個已托付十年光華的故鄉就這樣躺在自己面前,她的眼角沁出了淚。
幸存的百姓近千人大多各自逃命去了,洛文一家跟著人流向南方行去。紫陽城是離龐郡最近的縣城。
尋了處破廟,生了火將兩個孩子安頓好,孟雪靜為孩子們攏了攏衣服坐在丈夫身邊。洛文倚著泥墻,摸著手中這塊十年不離身的玉佩嘆息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