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靖予認真聽完,認同的點頭:“這些法子實施起來的確會有困難,但我認為,若能真的改變現有的土地制度,對朝廷和百姓都大有益處。”
“可是,損害權貴的利益,只怕會動搖人心。”他們最顧慮的是這一點。
燕靖予打量著他們,瞥見嬴黎在屏風后面都快按捺不住了,干脆把她叫出來:“阿鯉,你的意思呢?”
嬴黎立馬出來,為他讓自己出來說話的行為豎起大拇指夸獎了一下,張口就道:“你們的顧慮我聽明白了,不過我是這樣想的,先說丈量土地,全部丈量顯然不可行,一來所費人力太多,而來會有人冒領土地為權貴藏私。
所以,朝廷可以利用田地交易的鋪子拿到近五十年所有的交易單據,以此核對各家田地畝數,我查過,田莊鋪子的交易單據會留存五十年,所以完全可以查到各家各戶大致有多少田地,丈量的時候,先拿田地畝數最多的人家動手。
除此之外,丈量田地一事也由交易的鋪子負責,事情辦得妥當漂亮,可直接負責皇莊成為皇商,這里頭的利益可比做一個單純的商人多多了,丈量田地是要得罪權貴的,但事情由商人出面,后果則不會太過嚴重。
再說租錢提高反苦百姓的事,限定租錢的確是個好主意,但除此之外還要限定佃農的勞作時間與分內之職,耕種就是耕種,不能農閑的時候還驅使百姓做其他的,做其他的要另外算錢,為防官商勾結隱瞞,此事也要算作衙門的政績。
還有百姓開荒的事,劃定范圍是個好主意,可是好地方都被皇莊和權貴的莊園占了,能畫出多少范圍?皇莊和莊園大多留著長草,一年到頭也沒見皇家的人去溜達兩圈,典型的占著茅坑不拉屎。”
“咳!”燕靖予清清嗓子,好幾個大臣也都臉色尷尬。
嬴黎無視他們:“占著良田不用,純屬浪費,所以,要么皇莊里面開荒,用犯人耕種,所得糧食供給宮內,減少戶部給宮內的撥糧,要么皇莊開放,百姓耕種,至于權貴家的莊園,可以租用百姓耕種或是租給百姓耕種,絕對不允許荒著。”
她說著話,就靠在了燕靖予旁邊的桌上,兩手一抱,仿佛面前的朝中大臣全都是聽命行事的小廝,即便被他們看著,也不慌不忙。
“敢問姑娘,若是權貴拒不從命呢?”
“殺雞儆猴。”嬴黎摁住燕靖予的肩膀:“這些事情先從皇親國戚開始,說直白點,一朝天子一朝臣,除掉政敵總需要理由服眾,這不是機會嗎?”
她的話讓眾人心里都是一寒,燕靖予則意味深長的一挑眉:“你說就說,拍我做什么?”
“讓你心里有點數。”嬴黎假惺惺的笑了笑:“我提醒你一句,最好在大家離開東宮之前就動手,別打草驚蛇。”
說完,她微微一頷首,大搖大擺的就走了。
接下來怎么討論她管不著,她有空還得去城外轉轉才行。
走了一趟城外,城門關閉之前她才回來,回家才知道嬴岐他們還沒回來。
“也不知東宮出了什么事,中午的時候來了太監,拿走了家里所有的地契單子,說是朝廷有大用,也不說是干什么。”丞相夫人憂心忡忡。
“哦,忙正事呢。”嬴黎挽住她:“我餓了,想吃陽春面。”
丞相夫人一笑:“好,晚輩立刻讓人去做,姑姑等一等。”
她去忙了,嬴黎也得以休息休息,秦嬤嬤端著熱水過來讓她洗臉,瞧她滿身塵土忍不住念叨:“姑娘如今已經是聘娶的太子妃了,就算是出門,也不該自己走動,當有人跟隨才是。”
“我是去探查民情的,那樣聲勢浩蕩的做什么?”嬴黎換了臟衣裳:“越是低調,瞧見的東西才會越真實,我要是大張旗鼓的出去,誰敢和我說實話?”
秦嬤嬤瞧見她的衣裳破了一個口子,無奈的搖頭:“姑娘這樣,豈不是讓人傳閑話?”
“與民同樂能有什么閑話?”嬴黎樂了:“難不成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在家里規規矩矩的等著嫁人才行?嬤嬤,一家主母為了打理中饋都要身體力行,何況是太子妃呢?”
這話讓秦嬤嬤實在不好反駁,只能囑咐她:“如今日頭毒辣,姑娘出行要帶帷帽才是。”
“好好好,知道了。”嬴黎實在害怕她啰嗦個沒完,隨口應付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