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嬸嬸們覺得她年紀不小了。”趙氏嘆了口氣。
嬴穹是這一輩的長兄,趙氏這個長嫂壓力就很大了,姐妹們的婚嫁大事她都要跟著操心,稍有差池,上京的那群長輩都只會問罪于她。
“其實我覺得她年紀不大。”嬴黎攏著手:“十幾歲的姑娘正是放肆的時候,嫁了人,就得伏低做小,若再有人長輩問起,嫂嫂就說我發話了,林秋兒想什么時候嫁就什么時候嫁。
另外,也請嫂嫂告知上京的長輩,就說我已經嫁過人了,與郎君因戰亂離散,如今正在找尋,讓他們別催我了,若哪日我與他重逢了,必定會將人帶回上京。”
趙氏看著她,溫柔一笑:“好。”
趙氏陪她坐了一夜,拂曉時,小廝才趕來主院:“侯爺,丞相來了。”
嬴黎立刻起身去往正堂,夏隸站在廊下,穿著昨日的衣裳,伴著徹夜未眠的狼狽,卻一貫的風清儒雅:“瓦剌要糧十萬石,此事一筆勾銷。”
“如今的大周,去哪給他湊十萬石糧食,這么多糧食送給瓦剌,讓他們吃飽了來打我們嗎?”
夏隸嘆了口氣:“要么給糧,要么割讓涼州三百里草場,你會怎么選?”
“淦!”嬴黎實在氣不過:“這還不如讓我把野豬精拎過去讓他們狠狠羞辱一頓呢。”
瓦剌人少,如今不足為懼,可他們騎兵突襲,屠殺邊境百姓,這一點防不勝防,所以不得不妥協。
“瓦剌說了,拿到糧食,此事便一筆勾銷。”
嬴黎心里憋悶:“嗯。”
她不想再進宮去看見燕王,躲在府里生悶氣,夏隸入宮說明情況,燕王一口就答應了。
瓦剌人離開鄴城的那天,嬴黎特意把嬴氏養在鄴城的孩子全都帶去了城樓上,指著遠去的瓦剌人告訴他們:“瓦剌公主死了,她的命給瓦剌換來了糧食,但她的族人連她的尸體都沒帶走,只帶走糧食,將她舍棄在異國他鄉。
這就是家族不興的下場,沒有父母家人的依仗,不管她是誰,她就是一個禮物,你們要記得,不管男女,都是家族的脊梁,所有人都撐著,比一個人撐著更加穩固,家族一旦離散,那就是一盤散沙,只配任人宰割。
你們若是不好好念書知禮,不好好習武練功,不抱著上進之心,不懷著正直大義,終有一日,嬴氏一族也會如此,女子會被權貴占有淪為玩物,男子會為奴寄人籬下,你們的父母手足都會因此遭受牽連,你們的后輩更會凄慘,懂了嗎?”
一群孩子乖乖點頭,瞧著漸漸走遠的瓦剌人,誰也沒鬧。
兩國聯姻弄成這樣,誰的心情都不好,燕王更不好,嬴黎在御書房對他動手,他對嬴黎已經起了必殺之心。
瓦剌公主的喪儀被燕王潦草打發,他痛恨這個讓自己丟盡顏面的女人,不允許任何人參拜,也不許入皇陵和他同葬,只命禮部在城外尋了個山頭草草掩埋。
但即便如此,等喪儀結束,也已經十月初了。
幾場秋雨過后,天氣轉涼,這期間小野豬精也把楊破虜的閨女迎進門了。
屋里,嬴黎在練字,邊上圍了一圈孩子,瞧著她那一手狗趴體,一個個苦大仇深。
“哈,寫完了。”嬴黎把筆放下:“怎么樣?”
卿兒的眉頭緊巴巴的皺著,好半天才憋出一句:“獨具一格。”
“我看看你們的。”嬴黎挨個去看他們手里的稿紙,結果一個寫的比一個好,“你們怎么寫的?這么好看?”
嬴黎對比了一下自己辛辛苦苦寫出來的,頓時覺得不忍直視。
嬴穹家小兒子奶聲奶氣的回答:“姑姑,我們寫不好字,我爹爹會打手心的,他打過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