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上船還談不到緊急商議什么,賀杰和云龍是日常習慣性的在一起,賀杰有話不瞞龍哥,說自己為了哥哥愿意當先生,為了哥哥讓欒家姨丈喝酒去吧,免得他沒事又要丟哥哥的人,尋人便說“我英哥幾時能回來呢”
云龍深以為然。
燕燕姨媽說讓欒家姨丈在他船上,云龍立即答應下來,他也是不愿意欒家姨丈和其它官員在一個船上,沒事就哀哀怨怨“我英哥幾時能回來呢”
不能再丟哥哥的人,每天喝酒倒是無妨,只要云龍不介意,別人說了無用。
賀杰說完,云龍就讓人再送一大壇好酒,表示他的意思也是行船無事,你少說話多吃酒。
賀杰見到嘿嘿的樂著,杰哥是受疼愛的弟弟,從來不錯。
貴生也就樂了,他都快忘記父親和和氣氣的模樣,印象里深刻的是祖父和父親兩張永遠不怒就罵的面龐,本來上船看江水心胸寬闊心情愉快,不想今天更是他的節日,今天不讀書不說,父親還給酒喝。
貴生笑嘻嘻的,嘴巴十分之甜,馬文和吳司也是,三個少年一句接一句的討好欒景,聽得欒景不時開懷大笑。
但哪怕他笑的最開心時候,欒景的眼神里依然仿佛藏著另一個人,這個人靜靜窺視著自己兒子和侄子們,在想,你們可怎么辦,就要成年還一事無成,如果科舉不能中,少不得要走父輩的路。
欒景和吳天雄都是在衙門里吃盡苦頭,最后抱定就不挪窩,就扎根這里,才在自己衙門站住腳根。
可那滋味兒實在不好受,欒景雖不算很疼貴生,也不愿意他再走上一遍。
半醉的時候,欒景發自內心的道“你們仨個聽我說,記住了,好好的跟著杰哥探花學,人家年紀小小的就中探花,你們可別小看他年紀小,好好的學,有個功名是自己的,一輩子都是你自己的,”
三個就要醉倒的少年習慣性答應著,四個人本就住在這一個船艙里,各自尋到自己床鋪睡下來。
這一覺亙古般漫長,酒讓睡眠沉沉仿佛融入骨肉里,馬文醒來后,見到星月在窗外閃爍,一剎時不知歲月哪年。
他情不自禁走到窗前看月色,聽著江水嘩嘩奔騰,片刻后才想起來他在船上,祖父命他投奔表弟欒英,如果能在西北下秋闈再好不過,如果不能就試圖跟隨欒英謀個差使。
他和欒英不熟悉,為什么你來就收留,送他往西北的是表叔欒景,此時在旁邊店鋪上揉著眼睛剛剛坐起,正打著悠長的哈欠。
“表叔,”馬文道“您說這書有那么難讀嗎”他第一期望是在西北下秋闈,能混一個秀才在身上,酒后的人更沉靜,不費什么的想到自己起初上學時,讀的也挺來勁頭,后來就發現父親的好樂子,也學著和丫頭們玩去了。
他馬家比南陽侯府更差,南陽侯府好歹還有大宅院和爵位在,馬家的丫頭蠢笨,哪怕顏色生的不錯,也只想著順從馬文以便嫁給他做小。
有人說馬家當時足夠差,怎么還有眼光這么差的丫頭,在這樣的朝代里,確實有這樣的丫頭存在。
而且還不止一個丫頭,一個丫頭被上手,另一個丫頭開竅般的在馬文面前扭來扭去,馬文對讀書的興趣要能培養出來就是怪事情。
到如今覺得讀書難,只因為親戚里出來一個白日飛升般的文狀元,又武探花,馬文知道習武身體好,可能讀書精力足,但關鍵在于欒英文是狀元武是探花,馬文想不通表弟英哥若全心讀書呢,又哪來的時間精力習武到探花,馬文吳司都是親眼看見欒英在擂臺上打到有傷,也使出人人喝彩的絕妙招數。
有這么一個樣板般的親戚在眼前,像朵大煙花不斷放光,別人的書就難讀的很了,哪怕馬文只想中個秀才,如果欒英一直要他,他也算有功名在身,如果欒英不肯要他,也可以尋個學里當先生養活自己。
馬文在酒醉未醒神的欒景身邊坐下來,低聲請教他“等到西北見到英哥,幫我問問他是怎么讀的書”
欒景還是沒有醒神,忘記文科舉的榜眼探花就在隔壁的隔壁船艙里,摟一摟馬文肩頭“成,我幫你問問。”他在酒醉里也沉靜下來,往事紛沓而至,毫無疑問在他的童年少年里,最好的知己是馬得昌,童年記憶無法忘卻,欒景叮嚀道“文哥,你中了,興許能讓你父親回來。”
馬文心頭一寒,他不敢想父親回來會是什么模樣,默然里無話可回。
吳司也醒了,聽著欒景和馬文對話,聯想到自身也是無話可添,貴生醒了卻愜意的很,今天不讀書,今天還痛快吃酒,他享受著酒醉后的慵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