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開春水抱的匣子,里面是一對赤金寶石鳳,又打開繡波抱的匣子,里面是一件水頭兒上好的白玉仙人佩。
燕燕裝作看不見從公婆到馮氏再到丫頭的詫異神情,這種種神情只讓興奮勁兒越演越烈,燕燕帶出自己不知道的興高采烈。
“這是聘禮里的,我們集鎮上的人未必識貨,送到金銀鋪里說這兩件價值高,如今請公婆收下來,兒媳以后不能每日晨昏定省,還請公婆不要放在心上,畢竟,”
拿手指向馮氏:“這才是公婆的正經兒媳。我不過是運道不好罷了。”
最后一個字落音時,燕燕的嗓音不住顫抖,她死死的把這顫抖控制在尾音里,壓制在咽喉,這花費她全部的精力,眼淚就沒有約束的撲涌出來,燕燕拿帕子擦拭,忽然一個失聲,痛哭起來。
南陽侯夫妻大吃一驚,馮氏也大吃一驚,在這個房里侍候的人也大吃一驚。
一張張半張的嘴像貝殼落入滾水里,向著燕燕動上幾動,又都沒有聲音發出。
南陽侯夫妻是自懷心思反而不知道怎么問,馮氏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想問又沒有道理,在這個房里侍候的人剛想出聲,又想到家人們沒有資格發問。
一雙雙呆滯的眼睛看著燕燕落淚,應該勸上一句也沒有想得起來。
燕燕痛哭的時候,把奶娘、棗花的眼淚也帶出來,兩個小丫頭懵懂著,東張西望的瞅著,也沒有人想到勸。
沒哭幾聲,燕燕高昂起面容把淚止住,這一團的驕傲也就此放在神情里,向著南陽侯又拜下來看似謙遜,其實每一處都有驕傲溢出。
她的頭發絲、她的衣角、她的首飾里每一點光,都滿滿的驕傲。
祁燕燕自認自己嫁到這個家里,就算沒有秀姐和云世子,也從沒有辱沒他家的門第,甚至在哥哥高中以后,為他家增添了光輝。
她有理由不卑又不亢:“有勞公公親臨定親,有勞公公親臨迎親,兒媳這就要走了,以后住在自己的商鋪里,公公經過還請進來歇息吃茶。”
南陽侯忽然就心酸上來,作為公公和一名仕途上的嗜好者,他應該驚慌失措的詢問祁氏這種舉動的原因,可是一幕幕奔波的往事流星飛躍到眼前。
他給欒景定這親事是真省心,為外甥馬得昌受罪兩年,花的精力和銀兩可就多了,兩萬娶親?陸娟娘要是肯答應,南陽侯可以燒高香。
看似陸娟娘最后到手只有三百兩現銀,為保住馬為官職,第一筆就送出去一萬兩,在馬為丟官以后,妻子明里暗里的敲打姑太太庫房分文不動,南陽侯不想讓妻子看輕妹妹變窮,沒有告訴她大部分錢都是妹妹家產,馬為不是富家出身,他的家產主要依靠岳家接濟和妻子嫁妝。
馬家不會臉面前就吃不上飯,可是家產縮水一半。馬為父子這兩年沒有進項反而需要打點和吃喝,這都是花費。
南陽侯反應過來祁氏的話意時,也同時反應過來祁家的省心,他拿袖子拭著眼角沁出的兩滴子淚,嘆道:“我兒不必說這樣氣話,公婆看你似親生女兒。”
燕燕不想和他爭論,說好的,秀姐綠竹這個時辰應該到了外面,自己說完就走,如果不讓自己離開,秀姐綠竹等不及就要進來,她轉向看呆聽呆的南陽侯夫人。
一想到她生的好兒子,和這幾個月里聽不完的婆婆向世子溺愛無度,又馮氏婆媳翻臉,為來為去還是那個紈绔,燕燕的憤怒多出來。
回想這幾個月里,竟然是當婆婆的冷落自己時,日子最為靜心,然后她就一頭扎到名利里出不來,你出不來是你的事情,想換換女眷往來也拿出自己才干。
偏偏又沒有才干,就硬生生把冷臉改成關切,這個大變臉讓燕燕翻腸倒胃的犯惡心,后來看習慣也只能當成笑話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