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長根道“我雖欠著,也不斷的結清。”
伙計道“其實你家有一條來錢的路子,又快又穩,你怎么不用”
鄭長根道“你說你說。”
伙計笑道“我聽說你弟弟成親,嫁妝圍著集鎮走不完,怎么,你倒沒有去喝喜酒嗎”
鄭長根咬牙“沒喝我已經分家了。”
伙計拍他肩膀“一家人,骨頭里親,分家也是你兄弟,看你大冷天只得一件薄衣裳,與其凍死不如想門路,你弟弟是個官,要體面要名聲,手指縫里漏點,你吃不完。”
鄭長根走出來,在茫茫雪地里茫然。
腦海里想著伙計的話,就忘記他的厚棉衣一連幾年輸在這家賭場里。
抱緊手臂,仿佛這樣就不會冷,鄭長根賭紅眼的腦海里只有一句話,“你弟弟是個官,要體面要名聲”,鄭長根跳起嘶吼“不成他得管我,否則我和他沒完”
這大年夜的,硬是把鞭炮聲壓住,旁邊房屋里有人推窗罵他“爛賭鬼,滾,別在我家門外叫嚷。”
鄭長根沒理會,繼續想著留根手里有錢,新娘子嫁妝很多很多,鄭家族中紛紛吃酒,有些人轉回家中,自然傳開來。
回家胡亂睡上一覺,方氏不在,吃酒賭錢的名聲出去,原定好的親事也吹了,冷炕冷屋躺下來。
睡晚起晚,第二天醒來,聽到外面喧鬧聲起,本能認定鄭留根回來,側耳聽聽,果然是留根到了。
推開窗戶只看到擁擠在一起的人群,高頭大馬的背影看在眼里,鄭長根嘖嘴,我也不要多,給我一份就行。
他的一份是多少呢
他自己其實也沒有數目。
熱水無心燒,飯也無心做,方氏早就到鄭丁氏家里,廚房里沒有年菜,只有不知什么時候丟下的半個硬饅頭,鄭長根塞嘴里吃完,向著祠堂走去。
鄭留根和元慧剛拜過祖宗,就聽到鄭長根在祠堂外面大叫“憑什么不讓我進去,我弟弟和弟媳婦來了,我見個禮兒,怎么就不行了”
鄭留根腦子嗡的一聲,這熟悉的嗓音他沒有忘記,還是那年長根母子打到新集時的囂張。數年在京里居移體養移氣,鄭留根慢慢沉下面容,穩重的轉身,裝一裝相,向族長道“外面是誰,新年為何吵鬧”
族長看他這個派頭,不慌不忙的,從容里自有一份氣度,越看越喜歡,這可是他鄭家的第一個官兒,是他當族長的時候出來,族長忙道“叫花子吧,過年討飯的也兇惡。”
鄭留根暗暗好笑,心想這樣一說的話,鄭長根得有點兒能耐才能闖進來才行,答應著,和元慧坐下來吃茶。
“死人了,不好了,死人了”叫聲變了味道,鄭長根一手持刀,刀尖扎在他自己的胸口上,這下子無人敢攔,鮮血淋漓的走進來。
鄭留根撇撇嘴,忽然就快意了,長根原來真的變成這糟糕模樣,難怪母親肯同情一下方氏,而方氏的面容上不分時辰堆著憂愁。
瘦長的個子,好賭而三餐不濟,看著尖嘴猴腮,一雙眼睛血紅血紅的,身上衣裳卻灰撲撲,再看,這是秋衣不是薄襖子,被長根扯開的衣襟看不到夾層。
鄭留根又憤怒了,據他知道的,父親分家沒有少分錢,至少足夠方氏母子衣食寬裕。
他們還有一間店鋪呢。
族長等長者質問鄭長根,長根這個時候也在看留根,長根也同樣的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