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時只是搖頭感嘆莊襄王何德何能居然能讓這等美人傾心傾力,不畏人言為花魁,又甘守貞潔候一人,也感嘆沈清寒究竟有多美,才能惹的莊襄王無限寵溺她以及她的子嗣。
現在見到了目光澄澈如清泉、瑩潤似明月的沈長安,張良才堪堪理解了莊襄王。
跟在韓非身邊的那個沈長安是張良不喜歡的妖艷的美,再怎樣魅惑,也是看不上眼的,能夠敏銳感知到危險的人,怎么會喜歡代表著死亡和地獄的彼岸之花呢?
但眼前的沈長安不同,清秀俊逸、神采飛揚、頗具英氣,細而長的睫毛在耀目黑眸下方打上了一層陰影,笑時如璀璨如星,肅時若蒼穹孤月。
不論是面具半掩面的紅衣長袍,還是平時里的素白勁衣,都遮蓋不住這人的澄澈清明。
那種瑩瑩白月一樣的人畜無害是偽裝不出來的,連與人相處了這么久的蓋聶都沒有發現端倪,沈長安怕是,當真失憶了。
……憑什么啊。
沒有了過去的記憶就可以當做曾經做過的事都沒發生過嗎?沒有了過去的記憶就可以用澄澈掩蓋陰霾然后理所當然的得到其他人的信任嗎?
況且深得信任之人還是……蓋聶。
“你當死于蓋聶之手。”
張良立于床前,衣袂飄然,遺世獨立,冷漠淡然的眼眸中卻去一潭被激起了漣漪的碧波湖水,波濤洶涌。
按在沈長安胸前的手掌不自覺的加大了力道,所言之語中也夾雜了幾分內力,那聲音不大,但在沈長安聽來卻像是耳畔低語。
“十六年前,你本應死在蓋聶手上的。”
……哈?
沈長安眨了眨眼,細細回想了一下張良剛才的話,確認自己沒有聽錯。
死在劍圣大人手上?十六年前??
“額……劍圣大人知道嗎?”
“你又沒去,他自然不知。”
“…………”
[限定·長安懵懵]
什么什么什么啊?!張良你在說什么我怎么完全聽不懂啊喂!別這么模棱兩可,好好跟我解釋一下會死嗎?!
雙手撐著床鋪想要坐起來,卻被張良一記眼刀給瞪了回去,他的手移到了沈長安肋下的位置,輕柔的摩擦著那道曾被羽刃生生刺入一寸半、現在因為折戟而愈合到只剩下一道淺痕的那處。
張良的手纖細修長,指腹有著點點的繭,那繭厚薄適中,襯在他這種讀書人的手上竟不突兀,不知道是因為常年握著書卷,還是因為常年用劍。
儒家講究文武兼修,禮、樂、射、御、書、數這君子六藝更是一樣不落,有這些繭也算正常。
長時間暴露在空氣中沒有衣服的遮蓋,微風透窗吹過,帶到沈長安的皮膚上些許冷意,被張良溫熱又帶有繭的手掌摩擦而過,溫度的差距讓他的身體陣陣發顫。
張良的手不安分的繼續向下移動著,從肋骨下劃出一道斜線,最終來到小腹。
“哎!別——”
縱然折戟得愈合能力再強,也是需要時間的。
之前為了擺脫墨玉麒麟的挾持,沈長安硬生生的捅穿了自己的小腹,雖然成功的刺傷了那人,但自己傷的更深,之后也只是草草包扎了一下,又是跟秦兵戰斗又是被白鳳凰折騰,
而這還沒完,帶著傷跟隱蝠打了一架,跑路跟燕丹匯合后,又被張良拖到小樹林給狠狠地捅了三劍,直到衛莊帶流沙離開了機關城,沈長安才算是得到了真正的包扎。
如果受傷的是普通人,恐怕早已歸西了。
這傷著實有些重,折戟日夜不停的發揮自己的能力,到現在為止還是有著明顯的傷口,只不過那傷口像是被短粗的匕首捅了一下,不算特別嚴重,更談不上致命。
張良沒聽到沈長安的驚呼一遍,嘴角勾起一抹晦暗不明的笑,按在小腹傷口兩側的手指暗自發力,成功的把它撕裂開來,皮肉微微外翻,其中立刻滲出了刺眼的鮮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