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云泊將柴木幫老翁搬進柴房,老嫗在圍裙上擦了擦濕噠噠的手,接過展珂手里的韁繩,將兩匹棗花馬都栓在了院子里的杏樹下。
房子外觀看是破舊的土房三間,有些年久失修的架勢。待老翁把他們引進西間一看,里面也屬實是又簡陋又破舊。
屋內又黑又暗,除了一張破舊的木床,并一套黑乎乎的木制桌椅之外,別無其它家具。
窗欞陳舊,窗紙黃破,屋角還雜亂地堆了些農耕用具。
展珂從小錦衣玉食地長大,一路驛馬客棧地從京城行來已經覺得自己很能吃苦了,第一次住進這種房間,忍不住皺眉,暗想府里的下人房可都比這好多了。
轉眼看見柏云泊一臉滿不在乎的樣子,又覺自己確實不如云弟豁達。只是今日共住一間房,自己定會守禮,不知云弟會不會介意。
柏云泊自山洞長大,對居住環境沒有要求,都能接受。至于男女同床么,柏云泊腦子里確實有那么一瞬間污了一下,但轉念一想自己男裝打扮,從未在展珂面前露出過破綻。再說了,出門在外,都是江湖兒女,哪有那么多講究。有講究自己也不怕,展珂長得那么鮮嫩可口,還不一定誰吃虧呢!
想著想著又不自覺地想污了…
因而倆人誰也沒有表示出對房間的不滿。展珂還掏了一兩銀子給老伯,要他預備些飯菜來。
老伯久居貧困之地,一生多半是與銅錢打交道,得了一兩銀子歡喜不盡,忙招呼老伴去整治飯菜,自己又去忙著去找些干草豆餅喂那拴在院子里的馬匹,背地里還不忘用牙咬了銀子好幾次看看真假。
約有半個時辰,老嫗進來用圍裙抹了抹桌子,在桌子上添了兩副碗筷。
又來回幾次,端來一盆黃米飯,一碟子臘肉炒的菜苔,一碟子蔥花炒蛋,一碟子豆豉咸魚,最后捧了一個粗瓷青花大海碗,里面竟是一碗黃澄澄香噴噴的母雞燉湯,原來是把家里的下蛋雞殺了一個來招待貴客。
柏云泊向來嘴壯不挑食,何況這菜色看起來比預料的驚喜,當下也不客氣,坐下來給展珂盛了碗黃米飯,自己又盛了碗,風卷殘云般地吃了起來。
展珂最初幾天和他一起吃飯的時候,多次懷疑自己可能是猜錯了,柏云泊怎么可能是個姑娘呢?或許真是個小伙子。
他想到相府里自己的兩個妹妹,吃飯的時候一人面前一只雕了花的小銀碗,這個指了指花炊鴨子,那個指了指水晶燴火腿,就有丫環伺候著給夾到碟子里遞到跟前來。芊芊素手攏了銀筷子,挑挑揀揀各種菜色不過吃幾口,再喝點甜羹或用幾塊糕點,用了描花繡朵的織錦帕子遮掩著漱漱口,文文秀秀地沾沾嘴,一餐飯就有禮有儀地吃完了,丫環們攙扶著,弱柳扶風地回房去了。
柏云泊這吃相,滿相府不要說小姐,丫環婆子們都找不出一份相似的來。
后來看著看著也就習慣了,反倒覺得柏云泊吃飯香甜,自己看著胃口都跟著變好了。
這頓飯剛端上來的時候,他想到剛才進來路過的灶臺間亂糟糟的鍋碗瓢盆,又想到老嫗端飯時那粗糙黝黑的手,就忍不住用懷疑的眼神檢視著這一桌子的菜遲遲不愿意伸筷子。
但是他看見柏云泊吃的津津有味的,便也試探性的夾了點菜苔嘗嘗,發現咸淡相宜,味道不錯。于是各樣菜都嘗嘗,覺得鄉野飯菜,還是挺別有一番風味的。胃口大開,也吃了兩碗黃米飯。
二人吃了飯,將老翁召入屋中閑話家常。
言談中得知這個緊挨著翠平縣的地方是豐陵地界,這個村子叫做古家堡。
古是本村大姓,老翁也姓古,有二子三女,都已成家。兩個兒子都在同村居住,一個兒子是石匠,另一個兒子是磨豆腐的。女兒們都嫁去了外村。老兩口身體不錯,能夠自給自足,兒女們也都常來看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