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批稅銀從哪兒發出?”
“儋州。”夜北答道。
“為什么現在調動稅銀?”石景熠問道。
“去年儋州一帶大澇,收成欠佳,拖到開春才籌齊。”夜北答。
“大澇,不該賑災減免么?”石景熠皺眉:“如何還要延遲稅銀……”
“據說地方官員對朝廷謊報災情,說是未造成重大災害,只是收成欠佳。朝廷便沒當回事,連減免文書都未下,更不可能賑災,只是批準延期。實際上新修河壩決堤,洪水奔流百余里,淹掉村莊六十多個,幾千災民未得到安置,流離失所。”
石景熠聽了松一口氣,如此便排除了官家布下陷阱的懷疑。
只是………
“若是動了這筆稅銀,只怕我們再無法藏在暗處,是不是還差點火候……”石景熠遲疑著問:“父王怎么說?”
“王爺認為現在約有七八成把握,若是此次事成,便可正面迎戰。”夜北答。
“趙修那里還沒確認,父王怎可認為有七八成把握?”
“王爺得一人引薦,已經親自見了趙將軍,相談甚歡。”
“誰引薦的?這個引薦者和趙修是什么關系?”石景熠追問。
“是王爺手下一個信得過的教眾引薦了一個人,那人叫張卜,是趙將軍的姻親,他的姐姐嫁了趙將軍做妾……”
“夜北,這個張卜……我去見一見!”石景熠道:“稅銀這里還有幾天可到鹿山?”
“少主,時間不夠了。張卜在翠平,你往返需要六天。而那批稅銀到達鹿山,只有四天時間。”夜北說的面無表情。
可是石景熠依舊從他生硬的語調里面讀出了責備,信鴿只能帶過來一句話,事情來龍去脈沒辦法說明白。
若是他從牧云山莊早點出來……
“如果不在鹿山動手,前面可還有好的地點?”石景熠沉吟片刻問道。
“少主,屬下親自同王麾將軍勘察多日,鹿山是這一路最好的地點,樹林茂盛路又曲折,能見度不好,伏擊撤退都非常有利。”夜北聲音悶悶:“此地知縣也是自己人,已經做好接應準備,屬下人手也調備就位,不宜再做更改。”
王麾是一員老將,是父王為數不多僥幸存下的舊部之一,此次居然是他出來坐鎮,石景熠略略安心。
“何處可做接應之所?”
“三里之外有個半高的荒山,距離較近視野好又便于藏身…”
“好,我們先去看看。”
石景熠馬上隨了夜北前去勘察地形。
……
長遠縣郊,有一座并不高大的山,因有山中有野鹿出沒,當地人呼之鹿山。
官道從峽谷穿過,是進出長遠的必經之地。
時近午時,只聽得得馬蹄聲響,這鹿山官道過來一隊官兵,約有五六十人,銀刀亮甲,護送著十余輛車馬,馬上載滿輜重,壓得車輪碌碌作響。
夜北伏在樹叢之中靜待這列隊伍穿過官道,直至消失在拐角,他一動不動。
一刻鐘后,又有一大隊行商押了車馬而來。
馬匹雖盡皆健壯有力,車上木箱卻都做工粗劣,邊角多有破裂,露出里面碼放并不整齊的貨物,既有瓷器,又有布匹……
各種雜七雜八的貨物,顯見是天南地北的行商們路上遇到一起,臨時組建了個隊伍一起搭伴兒進京倒賣。
夜北凝神靜待,呼吸透過黑色的面巾把貼在面前的樹葉吹得簌簌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