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開的瞬間,里外無不心驚肉跳。
錦寧堂,是老夫人的居所。
自從老伯爺去后,此處便代表了伯府最大權威。是什么人,竟敢在這里怒聲呼喝,甚至還踹門!
當然是,除了清平伯,再無人能夠如此了。
江元芷伏在老夫人膝頭,側身抬眼,怯怯地朝那門口看去。
打一眼見到的便是清平伯高大挺拔的身影,他背光而立,身后陽光刺目得使人只覺空氣都仿佛稀薄起來。
再定睛一看,清平伯身邊卻端立著一名少女。
這少女瘦悄悄一把身子骨,纖腰削肩,目如璨星。
雖有極弱的身形,卻竟然又有極其明亮飛揚的風度神采。
江元芷不由得“啊”一聲,身軀后仰,一下子跌進了老夫人的懷里。
她瞪大了眼,目中的驚恐不受控制,自然流露,雖然她很快收斂,卻也仍然被江琬一下子就掃入了眼中。
老夫人卻并沒有注意到她神情的變化,只一把摟住她,微抬下巴看向門邊的清平伯,也是怒聲:“怎么?老身好不得嗎?江繼永,你是瘋了不成?”
清平伯,名江承,字繼永。
突然歸家的清平伯雖然使老夫人心驚,但她作為伯府輩分最大的老封君,也自有她的底氣在。
“夫人。”清平伯卻并不應答老夫人,只轉頭看向伯夫人,“你女兒失散十三年,是命運作祟。若跌下懸崖死了,也只怪命運?”
伯夫人從清平伯出現,就先是身軀微微一顫。這時清平伯向她問話,她立刻便癡癡凝望過來,眼中也含了水光。
“夫君……”伯夫人凄楚道,“妾身也并不愿如此,然則世事難料,我兒偏遭了此厄運,我……妾身又能如何?”
說著,她淚珠滾落眼眶。
她膚色白細,如膩鵝脂,尖巧的下頷線襯得臉蛋兒竟仿佛連巴掌大都不曾有。
雖說是有了些年紀,可美人垂淚,依舊如梨花帶雨,風悄露白。
清平伯卻是個不解風情的魯男子,只是冷笑:“你是不能如何!你既不能如何,得了消息時,為何不告知于我?”
伯夫人卻不敢說這是老夫人吩咐的,只默默垂淚。無數傷心,滿腹委屈,一聲也不能言說。
她何其苦?
清平伯:“……”
他娘的,氣死了!
不,丟死個人了!
清平伯有點不敢往江琬那邊去看,他煩躁地將手背在身后緊緊捏了下拳,又看向伏在老夫人懷里的江元芷。
同樣是十三歲,江琬瘦得跟個豆芽菜似的,江元芷卻被如珠如寶地養大,只見骨肉勻停,豐減有度。從頭發絲到鞋底板,都分明透著富貴鄉里的豐足。
縱使清平伯粗枝大葉慣了,這一刻竟也從心底里為江琬生出了幾分不平。
憑什么?
他壓著怒火道:“母親,我們家的孩兒,人家還回來了。人家的女兒,我們是不是也該還回去?”
老夫人只摟著江元芷,滿是不可思議地看向清平伯道:“還回去?還什么?你……江承,你叫我把元娘送到通州鄉下去?你……”
她指了指清平伯,又憤怒地一拍身旁桌幾:“就那鄉下破落戶,竟還想養我伯府的明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