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著玄色衣袍,臉覆青銅面具,如果不是那雙眼睛太過明亮冰寒,折射了雨水的光芒,幾乎就與夜色融為一體。
雨中,極細微的破風聲還是驚動了他。
他忽地一抬眼。
便見那深深庭院,高墻之上,忽地一道身影飛躍而來。
她白衣撐傘,纖腰一握,腰間墜下紅色的絲絳。
雨幕下,她的雨傘邊沿有雨珠落下,也仿佛綴了流蘇般,在這一刻模糊了她的面容。
絲絳飛起,她輕盈落地,踩踏雨水,來到了他的身前,雨傘探了過來。
秦夙卻忽然就仿佛觸電般,身形倏然一退。
江琬:“……”
就尷尬了。
喂,我可是在好心給你撐傘呀!
再看去,卻見秦夙忽地輕輕一弓腰,他的手撫到了心口處。
一團黑氣如同深淵,在他心口張牙舞爪,翻騰不休。
他的“情劫”又發作了?
江琬悚然一驚,心中又有些恍然:原來大佬半夜三更守在伯府外邊,竟是因為蠱蟲發作?他是想來請她幫忙的?
想想自己因為胡思亂想而耽誤的那些時間,江琬這份懊惱且不提。
眼下自然是不必猶豫,江琬立刻抬起手,凝神做拈花狀。
她一手撐傘,似慢實快地趨步向前。
秦夙卻還在后退。
她仿佛欺壓良家的惡霸般,步步緊逼。
秦夙又退,卻無路可退了。
他背靠在深巷的墻上,雖是玄衣冷肅,身形高大,眼中卻泄露微光。
雨水映照,這光,又不再冰涼。
素手拈花,輕點在他心口。
拈花指,神動。
真氣牽引,神與意合。
莫名的力量如同梵唱,落在秦夙心間,那一只不安的蠱蟲之上。
是塵俗太喧囂,使你躁動?
既然如此,何不遠離?
睡去呀!
靈山鐘響,佛祖拈花。
翻滾的黑氣如受佛照,肆虐的爪牙似聞綸音。
對,微笑,睡去。
它果然睡去了。
“情劫”再度蟄伏。
江琬輕輕松一口氣,正欲收手。
卻不知何時,秦夙原本按在心間的那只手,竟也輕輕一動,往她手上覆了過來。
兩手本來就相距極近,江琬手指才只輕動,另一只看似冷白,實則滾熱的大手就已經碰到了她的指尖。
江琬收手的動作沒有停,驚鴻一觸間,她的手被快速收回。
她將手背在身后,指尖有些燙。
秦夙的手便仍然又按回心口,兩人四目相對,俱都無聲。
天地之間,又仿佛只有雨水淅瀝。
也不知過了多久,又恍惚只是一瞬間,江琬找回自己的聲音:“你……為什么在這里?”
她問。
秦夙道:“西市邪氣井暴動,須彌寺與七星殿的人在鎮壓,你想去看嗎?”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