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等待他的,不是大地回春,不是生靈歡喜,而是一雙又一雙更加瘋狂的手,伸過來。
他們嘶聲質問:“救我啊,救我啊!既救了他,為何不救我?”
“你不是國士,不是神仙,不是大善人嗎?你為什么只下東邊雨,不下西邊雨?”
“這個孩子太可憐了,求大善人施舍一口……”
他精疲力竭,只能割開手腕,放出鮮血。
千騎卷來,捉住了柳無雙的將士瘋狂大笑:“是我,是我!辯機先生柳無雙是我的了!哈哈哈……”
幽幽忘川邊,尸骸旁的江琬身軀輕輕一震,猛地驚醒過來。
卻先對上一雙深如星潭般的眼睛,不知何時,秦夙又走到了她身邊,正擔憂地看著她。
其實看在眾人眼里,江琬也不過是走了幾步,并略出神了片刻而已。
秦夙卻極為敏感,他見江琬目視奈何橋,神情似悵惘,眼瞳中卻有光華流轉。
便立即傳音道:“琬娘,你看出了什么?”
他并沒有忘記,江琬曾經在望河邊,口口聲聲說過自己得了柳無雙傳承。
柳無雙的傳承究竟是什么,其實時隔多年,也無人能說得清了。
但辯機先生的名號,仍然令世人向往。
提起他,人們也會有一個模糊的概念:這位前輩的眼力極為了不得。
秦夙因而有此一問。
江琬微微抿唇,一時卻未回應。
關于柳無雙,剛開始江琬提他,其實只是想給自己拉一張虎皮,以此來解釋自己的種種異狀而已。
但她內心深處,當時并不覺得自己是真得了柳無雙的傳承。
畢竟只有一個初級望氣術,傳承并不完整。
可到這一刻,望氣術再升階,恍惚領悟到當年柳無雙為何在無名崖上縱身一躍的江琬,心中對此人卻隱隱有了一種遙遠的共情。
望氣術,望斷天涯,看盡山河,卻仍然堪不破人心,改變不了命運。
那么命運,又到底是什么呢?
命運是什么,對此,江元芷很有發言權。
她就是最擅于利用命運的人!
天機,在她眼中,有如實質,有價值有標碼。
齊王及時來到鳳凰莊,救出了許多人。
這其中,有當時處在地動外圍的許多權貴子弟和世家夫人,也有處在地動中心,落了大難的一些紅巾女將和另一支馬球隊,鴻鵠隊的一些年輕人。
其中,江珣比江璃和江琬要幸運些,地動的時候他處在馬場另一邊,正負責看守鴻鵠隊的球門。
地動的剎那他攀住了倒塌的球門,飛躍到了地洞邊緣處,沒有徹底陷進那中心巨坑。
后來雖然被長寧山上跌落下的一些土石砸到,傷了脊背筋骨,可鳳凰莊的仆役們及時趕到,倒也將他抬了出來。
還有岳延江等幾人,也是或多或少有些傷,但沒有失陷到地洞下面去,就都及時獲救了。
齊王撈了好大一波人情,縱是面對長寧山下的恐怖天坑有些束手無策,且長公主也還下落不明,但只憑外圍的這些收獲,也足夠他賺足京中貴族的好感了。
他命手下趕來馬車,將一些受驚過度的世家夫人和子弟送到離此不遠的,他自己的一個別莊里。
這邊地動稍歇,碎石不再亂墜后,他又叫人取來長索,作勢要下天坑,去親自搜尋長公主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