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子監的勤思臺就坐落在玄明山半山腰處。
下方是九九八十一節長階,當日國子監初開,眾學子便攀爬此長階,聽訓誡,拜孔圣,入山門。
那時候,江琬還看到了五方神造的聯動。
同時,所有師生也看到了,就在眾學子拜孔圣之際,有金光自北而來,攜騰龍之象,恢弘當下。
而這一次,又是另一番宏大。
卯時三刻,天空中仍然是黑幕占據多數,只有那最東方,有些許的白意,從微小的一撮細點開始,緩緩向四周漫延。
匆忙奔向勤思臺的學生,原本有一些還冠斜帽歪呢,將要登上這闊臺時,都不由得放慢腳步,連忙將自身整理好,這才敢正式走入勤思臺。
勤思臺太大了,其實說是一個廣場也不為過。
正中間佇立孔圣雕像,學生們奔上廣場,都要先來拜孔圣,然后才在各自師長的引導下,依照各學各班的區域劃分,端正跪坐好。
女學也有一個分區,在勤思臺的最西側。
整個國子監,共有一千一百多名學生,其中女學生只有七十九名。
當然,由于此前鳳凰莊地動的事情,現今還有幾個學生是請假狀態,所以,真正來上早課的女學生,其實連七十九個都沒有。
不過女學人生數雖少,看似渺小,可在這萬綠叢中,她們又分外顯眼。
莊夢婷跪坐在江琬身邊,有些打哆嗦道:“琬娘,這地又濕又冷,居然連個蒲團都不給我們,這……當真是要我們效仿先賢,苦其心志,勞其筋骨么?”
駱湘也冷,她也打了個寒顫,但她偏還要說:“咦,你居然能順暢地說出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這樣的話了,看來昨夜的用功沒白費呀。”
這個促狹鬼,還來。
莊夢婷白她一眼,哆哆嗦嗦道:“我不但能讀能背,我還能冒嚴寒,修心讀書,誰敢說我不用功?”
閑話間,眾學子終于是基本都到齊了。
卯時三刻將至,國子監祭酒邱培光居然也親自登上了勤思臺。
他先拜過孔圣,然后轉身,面向眾學子。
此時有悠悠鐘聲自后方山高處傳出。
咚、咚、咚——
鐘聲悠揚,猶似長河一端,圣賢醍醐。
原本還處處喧鬧的勤思臺上,眾學子頓時齊齊噤聲。
一時只有鐘聲,余韻悠悠。
鐘響過后,祭酒邱培光朗聲問:“眾學子,可愿為君子否?”
聲音沉穩渾厚,大約是因為他提了一股真氣在,雖只是一道人聲,這道聲音卻宏大端肅,輕輕松松就響徹了整個勤思臺。
甚至給人一種聲震整座玄明山的感覺。
遍布的燈火下,玄明山上草木簌簌。
眾學子立刻一凜,齊聲答道:“愿為君子!”
千人齊聲,更是聲勢浩大。
玄明山上,更多草木隨聲震動。
邱培光又問:“諸位,君子當如何?”
這個問題,莫名地仍然是有統一答案。
明明事先不曾排練過,在這種氛圍下,學生們卻依舊齊聲回答:“君子當讀書!”
山之高,風之遙,隱隱的,此句似有回聲。
邱培光繼續問:“讀書又為何?”
學生們齊答:“讀書為明理!”
邱培光朗聲一笑:“好!”
他一手負在身后,緩聲誦道:“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國;欲治其國者,先齊其家;欲齊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誠其意!”
話落,又問:“諸位,其心可正?其意可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