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家有多少人,怎么樓上一排排都是穿旗袍的?臉上都流行的是什么妝容?刷石灰一般的慘白慘白,用了二斤粉底吧?”
大媽聽了,臉色劇變,忙問:“哪兒有啊?別胡說。”
“您別開口啊,您一開口,她們就整齊劃一地退回去了,這就是你們正黃旗那什么玩意兒的規矩?是你家姑奶奶回門了吧?這活先不干了,我替你上去看個明白,弄什么虛懸呢?不會對我們的人身安全有威脅吧?”
大媽被震懵了,去口袋里掏出降壓藥,仰脖子吞了下去,招呼:“管家,管家,快過來。”那個年輕女子應聲跑了出來,她這才松了一口氣,怔怔地看我們,問:“你們怎么還不收拾東西走?”
“怎么啦?現在那修的地兒沒問題啦?”
“沒了,你們快走吧”
“那樓上那些人······?”
“求你別問了,我給你簽字,走吧。”
我不想再看她一眼,收拾好工具,拉起弦子就走,我們走出那個豪華小區的大門,我的心情糟透了,站在歐式雕塑的噴泉邊,我突然看見依然是笑嘻嘻的弦子,氣不打一處來,沖她撒氣說:“我在那兒被人羞辱,倒大霉,你也幫我一句啊,只知道笑嘻嘻的,你,唉,我想起來了,你本來就不是人。”
弦子還是莞爾一笑,卻一言不發,我感覺更是被她蔑視了,音量加大了幾分貝:“你不是神仙嗎?不是有超能嗎?怎么不拿出神通來?什么少林派,武當派,峨眉派······什么江湖上突現追魂令······”
“得了,我沒有功夫江湖,我們都是正常生命,都要工作,生活,扯淡什么?”弦子突然發怒了,纖眉倒豎,原來她不是不會發火,而且,發起火來太嚇人了。她接著質問:“哪有什么狗屁江湖?哪有什么狗屁神通?好好做個人,否則誰也幫不了你,剛才,你在使壞,‘什么樓上一排排的都是穿旗袍的?臉上流行的是什么妝容,刷石灰一般的慘白慘白,用了二斤粉底吧’。扯談,沒有的事兒,你嚇唬人家干什么?沒看見那老太太有心腦血管病嗎?你要做個好人才是。”
我忍不住笑了起來,為自己的惡搞洋洋自得,吐一句:“這年頭,好人不長壽,禍害一百年,我憑什么做老好人,你為什么不說她?你不是仙女嗎?你用你的神通讓我做好人啊?哎,我就愛這樣,你怎么著?”
“作用力和反作用力相等,你很快就會明白這個道理的,要不是我離不開你,我真懶得理你,你這貨。”
我被她震住了,趕忙反思,真的覺得是自己錯了,就慌忙安慰她:“好了,好了,是我不對,我也是因為遇上那大媽心情不好,你原諒我,弦子,我們走吧。”
我們離開了那個小區,弦子走了一段路說:“該吃飯了······”說得我小感動起來,說:“好吧。”
“能吃點好的嗎?營養不良了。”
“你給我錢啊,要不,使出一點法術,去大飯店攝了來。”
“唉······”弦子長嘆一聲,無奈何搖搖頭,我又安慰她:“你別傷心,我們吃板面去,我就喜歡這一口,那什么海參燕窩,我都不感興趣。”她看著我木木地點點頭。
我們走去一家安徽板面店,對老板說:“老板。來兩碗板面。”女老板應了一聲,不大一會兒就端了出來,我趕忙把一碗放在弦子面前。我肚子餓極了,“哧溜哧溜”狼吞虎咽地吃面,而弦子并沒有吃,只是雙手托腮,羨慕地看我吃。她柔柔的唇線,洋溢笑的汁液一般,她幸福,我更幸福,等我吃完了,她用手把她面前的一碗推給了我。
我頓時愕然了,問:“怎么了,你不吃?”她搖搖頭,一臉的遺憾,突然,我又敏感起來,問:“你嫌棄這面不好吃?”她接著搖搖頭,我問:“那你是什么意思?”
“你吃了就是我吃了。”
“什么?你這是幾個意思?你要嚇死我啊?‘你吃了就是我吃了’你是鬼啊?寄生蟲啊?”
“你傻,你不要問,好;問了反而不好,你知道不?”
“我就納了悶了,你不吃飯,能量哪兒來?我是說神仙的能量從哪兒來?”
“從你身上······”她說著話,阿秒之間,一切都消失了,我開始見怪不怪了,但是,老板走了過來,一臉愕然和惶恐,問:“你女朋友呢?”我苦笑:“她走了,她就這么怪,神龍不見首尾。”老板驚嘆:“不會吧,我都沒見人出店門啊?”這時候,老板娘急匆匆走了出來,對她神秘地招招手,老板過去,聽她在他的耳朵邊耳語一番,臉色立刻就劇變了,煞白煞白,過來對我說:“好啦好啦,你趕緊吃了走吧,不要你面錢了。”
“真的,這么好,為什么?”
“走吧,請您,我怕用不上你那兒的錢,啊,這碗面,我也給你打包帶走。”她作揖又說:“做做好事,請回吧。”
這一幕,驟然讓我想笑,但更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