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到平星月坐在床邊的凳子上,腰背筆直,一只手扶著獵鹿帽,一只手捏著自己脖子上棕色的領結,姿勢漂亮得像是模特,充滿從容知性之美,她的嘴角掛著淺淺的微笑,無與倫比的自信。
“這里有人在剝削人,人不再是人,大家都在墜落,但有人在墜落中把別人的血當酒喝,太多人在追逐毀滅前的狂歡……一切都在毀滅中。”
周銘的呼吸開始急促,他目不轉睛地盯著平星月,等待對方說出接下去的話。
平星月從凳子上站起來,緩緩轉身,面向周銘,她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眼神冰冷堅定。
“這個世界脫軌了,你要把它糾正過來!”
……
“周銘!……周銘!”
王思言的聲音傳入大腦,讓周銘像剛睡醒時被抽了一耳光似的,徹底清醒了過來。
平星月的幻影消失了,只有那寥寥幾句話在耳邊回蕩,他感覺渾身冰涼,心跳無比劇烈。
“你怎么了?怎么不說話?”王思言緊張地盯著周銘,她看著對方劇烈起伏的胸脯,像是猜到了什么,沉聲問道,“你又看到幻覺了!”
周銘點頭,“嗯”了一聲。
“是我的幻覺?”王思言問,因為她記起剛才周銘問了她莫名其妙的問題。
“嗯。”周銘重新平靜下來,心想自己應該盡快開始肉與靈的儀式。
這種感覺相當不妙,剛才平星月寥寥的幾句話,竟然讓他的情緒產生了這么大的波動。
他無法用語言描述剛才的感觸,只知道自己剛才和平星月產生了巨大的共鳴,他仿佛能完全理解對方所說的話……不,那不是平星月,和他產生共鳴的是根本不存在的幻影。
怪不得教科書上說這種現象叫知性蒸發,果然,這不是靠意志力就能抵抗的了的現象。
……
夜晚,山羊村下雨了。
沒人知道為什么三羊石丘是沙漠地段,三羊村卻雨水充沛,后方還有大片森林。
這是一場罕見的突如其來的暴雨,狂風裹挾著兇暴的雨勢降臨了這窮苦的山村。
房間里漆黑一片,偶有閃電照徹,周銘和王思言坐在門口處,看著外面閃電倒印在窗玻璃上的光痕,看著雨水一片一片拍打在窗戶上,發出噼里啪啦的炸響,震得窗戶逛咣咣直晃。
暗夜的花園里,樹木被壓彎了腰,呼呼狂風中,每條柔軟的枝丫和樹葉都被拉直成筆直的線條,猶如狂舞的魔爪,悶雷聲不斷,天穹在咆哮嘶吼,這個夜晚處處透露著不祥的氣息。
但就是這樣詭異的雨夜,床上的老人卻睡得格外安詳,絲毫不為這驚駭的風暴所動。
周銘違背了吳明星的意思,他們沒選擇坐在門外,而是選擇坐在房間內靠門口的地方。
他覺得這樣更能觀察吳壯身的精神狀況,確定這究竟是幻聽還是確有其事。
“聲勢這么大的暴風雨夜,他竟然還能睡得這么香,感覺就算有人敲門也不會醒來。”王思言說。
“沒錯,但總覺得沒這么簡單。”
周銘和王思言在暴雨的狂哮中輕聲對話,就像兩個密謀的罪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