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還是會覺得累了啊,”他低著頭繼續說,“好像生命的本身,它不是在煎,就是在熬,好像活著的時候,所到過的那個地方,不是人間,而是煉獄。”
“有太多的努力是注定了不會得到回報,有太多的呼聲是注定了不可能被理解,似乎...上帝懲罰人類的方式,不是通過業火和天災,而是通過人類的本身。”
“祂總是能調動起人們心中固有的惡意,驅使一些人盲目地去侵害另一些人。”
他說著說著,又忍不住嘆了口氣。
“既然你討厭他們,要不...就把他們都殺光吧。”巫女歪著頭看他,輕飄飄地說出了這么一句駭人聽聞的話,“我是說真的啦,殺掉人類很容易...”
“在很久以前,我們因為覺得人類太過邪惡,于是就發起過一場很大的洪水,但后來又因為某些原因,我們的祖先原諒了你們,并且教會你們制造一艘名叫諾亞的方舟。”
“可能是因為...創造一種形態的生命本就無比艱難,而卻還要在這個基礎上,創造出一種擁有智慧,懂得自發地朝向宇宙終結走去的生命,就更是難上加難。”
“我們的祖先妥協了,也就放了你們一馬。”
“不過,到現在,我的族人們仍然一致認為,人類其實早已經無可救藥了...”
“只有我一個巫女,還會覺得...或許,人類沒想象中那么的壞,或許,他們還能再搶救一下...”
“我其實,一直都在偷偷地觀望你們的文明,我見證過你們的科學家發掘出核子的力量,也見證過他們被迫把這種力量運用到武器上,在硝煙中投落,瞬間蒸發了你們的城市。”
“我還看到過...你們的宗教,你們的暴亂,為了證明你們一些人的信仰比另一些人的信仰更加強大,你們甚至會命令十四歲的孩子拿上步槍,走在隊列的最前頭,昂首踏入雷區。”
“對此,你們的解釋是說,一個十四歲的孩子射出去的子彈,與一個四十歲的老兵射出去的子彈,沒什么兩樣。”
“就像烏鴉和被硝煙染黑的白鴿,其實也沒什么兩樣。”
“在你們的眼里,槍支,炸藥,地雷,導彈...乃至于使用武器的那個人,那個生命,都是你們用來交換腳下那一塊本不屬于你們的土地的籌碼。”
“人性并非本善,不論是人,還是你們看不起的動物,當你們被生下來的時候,你們都沒有智慧,你們都只會遵循著自私自利的原始本能。”
“所以,人的本性,更多的是屬于惡的,但因為人需要區別于動物,需要團結起來,需要分工合作,需要變得更加強大,所以,人就不得不需要‘善’。”
“因為‘善’可以消去殘留在獸性中的攻擊性。”
“所以,人就會試圖說服自己變得溫和,掩藏起那一部分與生俱來的‘惡’,以此成立社會,確定道德與法律,由此組成一部奔向宇宙終結的龐大機器。”
“人類是宇宙中無數個企圖向‘神座’發起挑戰的種族之一,與很多年前的我們一樣。”
“但如今的我們,早已忘卻了那一段失落的歷史,這同樣使得我們難以理解你們。”
“每當我看著那些陷入苦難中,還在掙扎著的人類,我都會陷入迷茫,他們...明明就像螞蟻一樣的不起眼,世間上的種種好事都與他們無關,可他們的那一張掩藏在灰塵下的笑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