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暗衛走上前來,卻磨磨蹭蹭不曾立即將人架起。李敬思跪伏在地,連連磕頭喊“陛下明鑒。”
他道“臣奉皇命往黃府去,入得府內,黃大人邀臣往內室一敘。臣以為他他為天子長輩,今晚之事,定是和陛下有些誤會,意欲進入內室詳問究竟。
不料進去之后,這狗賊圖窮匕見,言說言說”他抬頭,看了眼皇帝,又慌忙埋下腦袋,低了些聲調道“言說今夜皇子降生之時,就是就是陛下駕崩之時。”
屋里一片寂靜,李敬思忐忑片刻,再抬臉看皇帝似乎并無動怒,續道“他又說,刺駕刺駕只是個幌子,為的就是讓陛下調遣御林衛搜查。
這樣,他黃家亂軍就可以冒充御林衛,在京中各家橫行無阻。殺盡殺盡魏姓王爺,屠屠盡大梁臣子,以后這個天下就是他黃家的了。”
李敬思好像越說越是氣憤,忽而抽身站起,揚刀指著昭淑太后,不時回頭道“陛下,雖然昭淑太后是您生身母親。可臣近日所習,古來不乏太后專權之事。皇帝年歲漸長,則日益相爭,常有毒婦不顧母子情分,毒殺親子,另立新皇。
臣“他回頭,深惡痛絕,信誓旦旦“臣親耳聽到,黃靖愢說幼帝登基,則太皇太后臨朝,他許諾臣,只要帶著北城御林衛立即歸順,則賜臣功勛爵位,世代享富貴榮華。”
李敬思再次跪倒在地“臣,臣享天恩皇眷,習圣人賢書,豈能與這等不忠不義之狗賊沆瀣同氣,臣”
他叩頭,再起,此刻才丟了手上刀“若臣逾矩,令陛下為難,臣愿以死謝罪,以賭天下悠悠眾口。。”
刀柄在地上跌落彈起,余音在房間里繞梁不絕。離魏塱下令將李敬思拿下已過去許久,可那幾個宮人御衛,還站著,沒有伸手的打算。
這一番話,說不上文采斐然,好歹勉強能符合一個朝臣該有的辭藻,果然是有長進。聽李敬思說話,從來就是個趣。
魏塱回想著剛剛“謠言”二字,忍不住發笑,面上卻心痛不已,連連扼腕,不時看向昭淑太后。好像怕他的生身母親受不住這刺激,當場氣絕身亡。
只是昭淑太后坐在那,一直坐的穩穩當當。從魏塱說“宮外傳消息,反賊已被就地格殺”時,她就坐著。
她說她不信,不信自己哥哥反在今夜,也不信黃家已經覆滅。她不信御林衛傳的消息,不信當今皇帝。
宮里頭這么多年,誰不知道,最是人口里的話信不得。她坐在那,她說她要等,等魏塱說的勝負。
實際上,她在等,等魏塱敢出思賢殿的宮門。唯有當今皇帝膽敢跨出這個門,才足以證明天下已經太平,紛爭已經平息。
其他的,她什么也不信。
即使李敬思進了門拔刀也好,怒罵也好,又或是說黃家已被滅門也好,她還是不信,仍是那樣坐著,威嚴與端莊并濟,儀態不減分毫。
直到李敬思無話再說,叩頭在地,她依然不信。稍等片刻,見眾人皆不言語。昭淑太后嗤笑一聲,諷道“皇帝吩咐你們拿人,都死了不成,還不將這亂嚼舌頭的畜生拖下去”
昭淑太后坐了許久,魏塱便在床上躺了許久,也看了自己的娘親許久。他目光還在昭淑太后身上盯著不放,手卻伸向宮人,示意扶自己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