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再無別話,臨分別前,昭淑太后再次要魏塱承諾,再不得傷黃家人一絲一毫。魏塱自是連連應承,就此轉道往思賢殿換了朝服,通知各大臣往金鑾殿上朝。
眾臣跪得一天一夜,又因喊了兩句“寵臣閹人”得罪當值太監,是而連口水都沒喝上。夜深之后,溫度驟降,一個個又冷又餓早沒了初來的精氣神。
猛聽得有人出來宣今日要上朝,頓時一蹦三尺全數起了身,整衣的整衣,理容的理容,交頭接耳道是“皇帝這是要放人先回去”。
總不能,上完了朝,還得回來接著跪吧。這些人昨日上午便跪在此處,兩耳不聞京外事,黃家起兵的消息,還沒傳到耳朵里。
碎碎私語未了,七八宮人帶著食盒過來,說是膳房里送了些粥水來,說是各位大人用些,免了殿前失儀。換句話說,那就是皇帝怕你們這幫蠢貨栽倒在金鑾殿上。
一眾人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然民以食為天,餓了一天一夜還提心吊膽,實難撐住,一經有人開了個頭,旁余七七八八皆伸手接了碗。
有這么個耽誤功夫,魏塱越發不疾不徐。先賞碗粥水以示皇恩浩蕩,也提醒提醒眾臣是端了誰家的碗。
他坐到龍椅上,才從千頭萬緒里想起雪娘子這個人來。三兩分哀思里又生出些唏噓,說來那個兒子,自己竟然還沒抱過。
可他想起這些人和事,并不是因為兒女情長,父子情深。僅僅是因為,今日上朝,必定要拿雪娘子身后哀榮作個引子。
所以,他不得不提前想著。
百官從大門陸續進入,有昨日就在思賢殿外跪著的,也有在家好好呆著的。總而今日匯聚一處,齊齊跪倒一片。
金鑾殿里年年歲歲如此,向來沒多少新花樣。
有老臣剛跪下去就直了腰要站起,往日喊完萬歲,天子就該喊平身。他昨日連跪了一日,這會又跪,實在遭罪。
然那聲“平身”未如往日響起,眾臣只聽得皇帝一聲清咳,冷冷道“諸位里不乏喜歡跪著的,就多跪些時候。”
殿前頓時啞然,良久無人張嘴,呼吸亦不敢大聲。
薛凌晌午時分即從逸白嘴里聽說了這些大事小事,她整夜未歇,天蒙蒙亮時才堪堪合眼。午時醒來后用過飯食,人才往書房坐著,逸白立刻站到了面前。
魏塱和昭淑太后說了什么,只得他自己和幾個暗衛聽見。宮人都離的遠,無法偷聽,自是就不能傳到薛凌耳朵里來。
金鑾殿上吵了什么,卻是一字不漏,細致到她嫌逸白廢話多了些。
聞說皇帝勃然大怒,指著文武百官痛斥“西北胡患未解,黃家兵臨京都,祭天大典的主謀查不出來,當街行刺的刺客抓不到人。你們不操心社稷江山,民生大計,你們跟朕一個妃子過不去”
薛凌捏著筆抿嘴笑,逸白不往下說,她也能猜到那群官員作何陳詞,天子無家事么。
這些東西倒是當個趣聽,可惜今日她惦記著要去瞧瞧宋滄,無心聽趣。黃靖愢都死了,不信魏塱有起死回生之數。
只要黃府滿門不能活過來,此事就已塵埃落定,別的,也沒什么需要格外留神,且等黃家的人打完了再說。她隨口附和,想等逸白念叨完了,便去宋宅走走。
孰料逸白話鋒一轉,說是快散朝的時候,昭淑太后素服往金鑾殿上脫簪待罪,請皇帝法外開恩,免黃府上下死罪。
這一舉動,就是昭淑太后親自承認黃靖愢謀反了。,請牢記:,免費最快更新無防盜無防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