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凌聳了聳肩,無謂道“是有那么些事作的艱難,可這世上,人人都艱難,多我一個不多。少我一個,那真是,憑什么呢。”
薛瞑還欲勸,薛凌知他是關心自己,生了些溫情,笑道“行了行了,洗洗睡吧,我固然不是多欣賞李敬思,可他與我曾是故交,其父母與我有救命之嗯。
再說了,他出身漁村,有幾分貪婪艷羨,欠幾分風月清朗,皆是常事,我不喜便罷,總不能有責怪之意。
我觀他庶子做派,說不得他觀我藉父之名。時無英雄,何必嫌東嫌西。”
看她混若想通,薛瞑垂頭答是欲走,又聽薛凌道“下午你也在旁,可聽見了,我這一路,走的辛苦,眼看就要走到頭了,卻不知到頭來,是個什么結局。”
薛瞑幾乎是下意識的問“難道不是回平城么。”
薛凌笑道“你倒聽得仔細,我是一直想回平城,只是,而今不知還回不回得去。”
薛瞑從未去過平城,在不認識薛凌之前,他都沒聽過幾次這地方,只知道那是大梁疆域最西北,路遙駕遠,迢迢水山。
遠到,面前姑娘,走了三四年,都沒能走回去。可人越是想要到達,越忽略了腳底下是不是偏離了方向。
他終不懂要如何才能排遣薛凌心結,或者本來也無人可以排解,世事不如意者十之,能與人言不過二三。
薛瞑篤定道“必能回去的。”說罷轉身退出。薛凌又復疲憊,回到里屋草草褪了外衣躺下,累的呼吸都嫌費勁,卻一直不肯闔眼安歇。
窗外飛雪如席,沙沙之聲不絕于耳。她看著懸下來的羅帳,想著真是怪異,那年初春夜奔回京,就在下雪。今年路到盡頭,還在下雪。
這場雪,從頭下到尾,好像一直沒停過。
她在一盞孤燈里奇怪的想,若真是有一場雪能三四年不歇,那噩夢就會成真,平城外雪厚如墻,將所有人埋的分毫不剩。
可是,哪來那么久的雪呢
不過,看如今局勢,如果黃家撐不了多久,估摸著四月初,自己就能安然回平城。按今年這天時,也許那時平城真的還在下雪,不是含焉說的滿城都是金燦燦陽光。
總之,下雪也好,她回平城的時候,平城就該下雪。黃河捧土尚可塞,北風雨雪恨難裁。這些事,終于要到頭了。
她還睜著眼,忍不住想今下午與李敬思交談時所言是否合理。這位李大哥如今手握京中半壁江山,無論如何開罪不得。
她總算明白為何那么累,一字一句都要斟酌,一言一行都要謹慎,時時吊著一口氣,哪能不能啊。
越想趕緊入睡,思緒越是停不下來,唯恐哪處出了漏子。李敬思與永樂公主的關系,也是個值得焦心之處。
屋里炭盆火到濃處,炸的噼啪一聲,如平地驚雷,劃開窗外蕭蕭雪聲,將她從冰冷里拉出了片刻。
可惜,數粒星火,在漫天飛雪之前,轉瞬即滅。
薛凌心滿意足閉眼,想著雖不算十全十美,但下午說的那些,情真意切,句句屬實,找不出什么岔子。
夜深雪愈大,六出飛花入戶,蓋盡人間惡路岐。,請牢記:,免費最快更新無防盜無防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