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凌去了隱佛寺十七六七八次,迫不得已應是燒過幾回香,正經拜佛,卻是一次也沒有過的。這會說要趕著去拜佛,真是荒誕又諷刺。
薛凌笑道“不妨事,心誠則靈,今日不去,佛祖也不會怪我,砍頭這事兒錯過再難遇著了。”她伸著腦袋指揮車夫“走走走,往刑場去。”
車夫樂不可支,吆喝一聲先走了馬蹄,又大聲跟薛凌道“也不是沒有呢,哪年不殺幾個亂臣賊子貪官污吏,也就是咱皇帝仁心,這幾年沒見五馬分尸這么大陣仗。
依我看,等姓黃的狗賊落了案,凌遲處死也不為過。到時候要是姑娘膽兒壯,那才值得看。”
薛瞑垂頭不作言語,薛凌渾若甚是好奇,道“怎么值得看,你看過”
“那倒沒有,就是沒看過才值得看。這要是人人看過的東西,那就不稀奇了,您說是不是。”
薛凌笑笑,另道“怎么黃家人還沒落案,就成了個狗賊了。”
車夫吸氣聲重,抽著嗓子驚呼“這還算不得狗賊,姑娘您可就是在咱園里人面前這樣講。外人聽了去,非得污您一個同黨之罪。”
他興致極高“您是不知道十五晚上,這城中,那個火啊,血啊,亂黨都入了。哎哎哎”他驀地驚呼,趕忙勒住馬,又是一個猛停。
前頭人頭也不回跑了去,薛凌上半身一俯,還沒直起身,聽那車夫猛唾了口道“瞎了眼了,盡往馬蹄子上撞。”聽語氣,是嫌行人攪了他的興。
唾沫沒落地,人又續道“當晚”
薛瞑略有怒意,冷道“你專心趕馬即可,跌了姑娘算誰的。”
車夫啞口,頓了頓才低聲道“實是今兒這路小人又多。”
薛凌笑笑道“算了算了,我們先去吧,等去了再聽大叔念叨。當晚如何,我還真是不知道。”
那車夫便霎時回了笑顏,高聲答了“哎”,再連抖數下韁繩,小心翼翼避著行人,一路馬車再未停過。車里薛凌面色玩味,與薛瞑再無旁話。
直至馬車到了正陽街頭,車夫“吁”了聲,漸漸放緩馬速,扭轉頭來問“姑娘可要在此處下車,呆會押囚的車來了,可得從這街頭游到刑場,且叫百姓都瞧瞧那奸賊模樣。”
薛瞑張嘴欲言,薛凌抬手脆聲道“好呀,就在此處下車。”
“好勒。”車夫答話,轉身將馬停在路旁。沒等他喊,薛凌踢了簾子先跳下來,隨后薛瞑才從里頭探出頭。
許是為著那會喝斥,車夫與他對視時,略有不忿。都是個當下人的,狗仗人勢。看罷便去招呼薛凌道“姑娘您可別亂走,咱三一道兒來,那得一道兒回。您要是丟了,回去主家得拿我脖子上東西當球踢。”
薛凌本在身上摸索,幾句話聽的她一樂,轉頭笑著問薛瞑“你帶銀子了嗎。”
薛瞑忙從身上掏出個荷包,他知薛凌不拿銀子當回事,所以換了些散銀在身上。荷包系繩還沒打開,薛凌整個拎了過去,看都沒看,整個朝著車夫胸前丟。
車夫雙手捂著還在發愣,聽她道“大叔自尋個地方吃茶,不必跟著我們了,白先生處我來交代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