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出氣也就罷了,做的狠了,萬一陛下面子上不好看,豈不徒惹不自在又輕勸得兩聲,小妃方歇了心思。但看銅鏡里胭脂色濃,恨恨怨了一聲“這些亂臣賊子,害得本宮連匹瓦也換不得,端地是該千刀萬剮。”
太監連連附和,又說垣定大捷,黃承譽人頭都供上來了,四方平定不日而已。到時候,區區一匹瓦算得甚。
小妃復添笑意,不識得曾是京中哪位大人的掌上明珠。戰事一起,天下萬千流民立錐之地難求,宮里頭,心心念念的,卻是頂上生光琉璃色。
幸而壑園的房頂結實,雹子一來,敲著青磚綠瓦上,非但不覺聒噪,反有高山流水雅音之感。
薛凌前半夜睡意全無,直道聽見雹子聲如許,頓覺周身舒暢,倍感舒適。人一舒適,就搖搖晃晃犯困。
第二日含焉來瞧了幾回,還不見得薛凌起床,實忍不住,闖進房里歡喜道“薛姑娘,下雪了下雪了,你起來瞧瞧,今日雪下的好大。”
薛凌睡意迷蒙里并無太大反應,昨夜既下了雹子,雪來再正常不過。倒是含焉反應過去熱烈,又不是沒見過下雪。別說平城如何,往前數數,正月那雪下的,不也是要將京中埋了一般么。
她翻身捂著被子要躲,含焉雀躍不減“前兒個那么熱,我當是要入夏了,不想這京中時節居然也和平城想象,三月間雪這么大,你可起來瞧瞧,再晚些,院里雪厚都下不得腳啦。”
薛凌聽聲將被子往下一掀,翻身坐起果真是冷,又將被子往身上扯了扯,跟想起什么來似得,笑道“你說的還真是,這都三月初了,下這么大雪是少見。”
她眼珠子轉了兩圈,又覺著不是很少見,至少那年回京,四月還飄雪,去歲也是乍暖還寒過了幾糟。不過,春雪總是個好東西,原上好些禽獸東西出了窩沒地躲這驟寒,人走到跟前跟撿石頭一樣。
這場雪,尤其是個好東西,下的不早不晚,恰是時候。
含焉哧哧笑,沖著門外喊添件厚袍子來。丫鬟沒進門,薛暝隔著簾子說是李大人給姑娘送了禮,特交代人一醒就趕緊送上。
薛凌有些湖涂,又怕是李敬思得了什么要緊消息趕著傳,忙招呼薛暝上前,見他手上是個錫銀樣盒子,尺余長,巴掌寬,約莫兩寸左右厚,花紋繁復,晃眼沒瞧出凋的是什么來。
她不避諱含焉與薛暝二人,隨口道“什么東西來哉。”
薛暝道“底下沒說,只是來傳的早,天蒙蒙亮就經由逸白遞了來。我當是試管緊要,但他又再三交代,不可擾了姑娘安睡,醒了再呈。”
薛凌越發湖涂起來,伸手接了打開,里頭是兩只拳頭大小黃瓷柿子罐。她整個取出來,才看見底下壓了張紙條,上書“新得二月春兩封,知你喜歡,特送與你。”
字跡勉強稱得上好看,筆力尚有淺顯,應是李敬思親筆。到底墨跡一事,非時日年歲不可得。
薛凌抓著那罐子晃了晃,心覺好笑,她知二月春是歲貢,估摸著是魏塱賞了李敬思兩罐,被他拿來借花獻佛可能哪日自己提過一嘴
這種尋常小事,哪里記得如許清楚,也好,反正這茶喝來還行。如今他討好些自己,也是常理之中。
京中諸人,唯李敬思與蘇凔要緊些,這要緊,不僅僅是往日情分,更多是來日所需。她偏頭,看窗外雪下的是真好,昨日里齊世言也死的好,不枉當初放他一馬。
將罐子揭開來,一罐碧綠栩栩,宛如還在枝丫上掛著。朝堂上魏塱恰拿到了垣定來的文書,一并拆開,是垣定城里血火暗暗,波濤洶涌席卷到眼前。
真相未必是真相,但謊言一定是謊言,拆穿的方式不同而已。,請牢記:,免費最快更新無防盜無防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