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然有幾分出人意料,面前男子著鴉青長衫,周身配飾不過腰間一枚尋常壓襟配子,發冠是儒生樣式,一根粗布發帶扎了了事。猜是今日進城,刻意穿的尋常些。
衣著內斂就罷了,再看此人二十七八年紀,說不得面軟目善,至少是個淑人君子相,能瞧出幾分溫良恭儉來。
這樣的人,也能踩在垣定暗河的浪尖上
意料之外的并不止薛凌,樊濤亦是愣了一瞬,只他多經世故,反應極快,薛凌話音剛落,已然尋常笑道“在下正是。”說罷才直起腰來,趁此功夫,多打量了幾眼薛凌。
確然是個二八姑娘貌,好像稚氣都沒褪盡,偏眉眼棱角處又鋒利異常。夸容顏角色肯定阿諛之嫌,但非要說姿色平平,絕對有失公正。
他思索了一瞬,恍然只覺是天真與風霜在這張臉上打了個不相伯仲,攜手言和,恰如今日春夏交接時寒暑共勻,針鋒相對,又相得益彰。
除卻年齡身量,更多的是薛凌的態度過于淡漠,甚至能品出幾分輕視來。過往就算了,現兒個怎么說自己大小也算個功臣,即便討不到賞,至少為著垣定事宜,逸白對自己尚多有熱絡,這小姑娘反失分寸。
便是撇了利益貴賤不論,今日跨進園子里,來者為客。客人站著,主家坐的不規不矩,未免于禮不合。
因著腹誹良多,樊濤只含笑站了,再未多言。循著往日脾性,本該是他主動言謝的。畢竟依逸白所說,垣定暗河,正是這薛姑娘給了一筆點睛墨,方讓那死水成了云中龍,吞得楊素山中虎。
來時還暗猜了一回何等聰慧佳人目光如炬,一眼定乾坤,見了又覺不如心中所想,然雖不足自己意,卻是無論如何不能說她差了去。倒好像隱隱有些自怯,該是自己想差了那般,這姑娘就該這幅模子。
旁兒逸白見怪不怪,見二人俱是住口,笑著插話道“姑娘可是昨夜沒睡好,乏的緊。”又轉向樊濤道“姑娘疏狂慣了,先生不要見笑。”
一句話提點了薛凌,又替樊濤鋪了個臺階,言罷復對著薛凌道“小人已命底下在正廳搭了筵席,姑娘午膳就過去用吧,樊先生不是生客,原不該特意來擾了姑娘,只為著指點之恩,他定要親來道謝。小人不好駁人美意,這才將人領到了這閨家院落來。”
薛凌挑眼,瞥了瞥樊濤,腳尖撐在地上借力直了腰,總算肯起來好端端坐著,卻沒立刻答話,而是將紙小心收在手里,擱在膝蓋處,笑道“是嗎”渾然還是多有輕慢不喜。
逸白記著昨日臨春事,只說是碰到了刺頭上,等場面功夫散了,給樊濤賠個不是便罷,反正人已經送到了面前,薛凌自個兒樂意開罪,求之不得。到底人是跟著霍云婉的,何必與薛凌來往過密。
她多番怠慢,樊濤不怒反笑,只道自己與這位姑娘素無過往,又是有功之人,不知哪里得罪于她,初次登門,就落了個冷臉,想來竟是有趣的緊。
既旁兒逸白鋪了路,他順坡下驢又拱了一禮,笑道“正是,在下有禮了。”直起身來續道“姑娘當真蕙質蘭心,巾幗不遜須眉,身居一室而知天下事,在下困守垣定十來日,若無姑娘指點,只怕今日已是亂骨一堆。姑娘恩同再造,非言語所能表也。”
薛凌垂眼看了看那張紙,逸白趁機道是另有旁事,扯了個由子要退,薛凌自是隨了他去,待人走后,又瞧與樊濤,笑道“他說的對,我沒規矩慣了。”說話間像是想到了什么,又冷冷淡淡問“你就是樊濤”
樊濤仍不見怒,含笑道“正是。”
薛凌這才收了些恣睢,嘲弄般輕哼了聲,笑道“我知道你,上元事后,黃承譽開青在開青猶疑不定,逸白托我想了個法子,后來,又從宮里偷了個物件,跟著遞了過去,雖當時沒提辦事之人的姓名,但是想來
差不離都是你罷。”,請牢記:,免費最快更新無防盜無防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