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仍是笑意淺淺去收那張紙,渾然是既瞧不上沉元州也瞧不上薛弋寒,最瞧不上的,自然是對面坐著這位。
逸白兩不得罪,笑道“姑娘說的不錯,天底下上哪找那么的口袋,能將十六城盡數收進去呢。”又看與樊濤道“樊先生說的也不差,而今西北是在沉將軍治下。
所以小人倒是好奇,他莫不然真敢不回來”
薛凌將紙卷好來笑道“敢不敢的誰說得準,當年薛弋寒不也回來了么,急什么。”
話音未落樊濤駁道“回不得,你既知道薛弋寒其人,必然知道他是個什么下場。
但凡沉元州理智尚存,于大義于私利都不該回來。現西北兵力已被抽一半,他前腳離邊,胡人后腳就要南下。
大敵當前,換將易兵,豈有勝數他若是個良臣,就該冒天下之大不韙死守安城,功過是非自有后人說。”
逸白宛如捧跟一般抓著話間空隙問“那這私利又是個什么說法”
樊濤頓了頓,看了眼薛凌方道“這私利嘛,就是些大逆不道的話”
逸白急道“先生怎還賣起關子了,”說著瞧了眼薛凌,道“薛姑娘不是外人,更非尋常閨閣女兒,先生但說無妨。”
樊濤自飲了口茶,略搖晃道“若說為著私利,更是萬萬不能回來的。”他壓低了些嗓子,隨手指了指天邊“你瞧這江山,今日姓魏,不知明日姓啥。
現狼煙四起,亂世之間,還有什么比幾十萬大軍更令人安心呢。索性是各方你爭我斗難停,何不坐山觀虎得利。
換作是我,且占地作個私王,北拒胡人,做個無過為功的守將贏千秋事,南奉天子,當個聽宣拒調的臣子駛萬年船。
不管別地如何,等塵埃落定時,只怕已無力與我再戰。彼時我手上有兵,冠上有名,有什么東西爭不得
他回京,才是下下之策。”
他自洋洋得意,逸白連夸了兩聲好。薛凌雖不待見,奈何人說的是個實情,站在沉元州的角度,是這么回事。
至于回與不回,也不可能這一時半刻定下主意,別說壑園做不得主,就是金鑾殿上魏塱,估計都要和沉元州拉扯一陣子。畢竟正如樊濤所言,沉元州要想使得萬年船,少不得還要裝個臣子樣,不能直接翻臉。
既是不急于這片刻,她懶的與人拉扯,只略笑笑算是應承。逸白亦是做此想法,又見薛凌興致不高,猜是昨日事還沒過去。
他通透異常,若此時上趕著添堵,一準鬧個人人不愉快,當下不欲追問,思量著說句圓場話過去,且告了退,老老實實吃中午那桌延席去。
未料得樊濤正在興頭上,又或是見逸白與薛凌二人啞口,還當是二人皆沒思量道這些,又道“要我說,當年薛弋寒正是愚蠢至極。”
薛凌將手上紙卷捏的卡察一聲,逸白跟著心尖一抖,但凡樊濤停頓些許,定能發現這回逸白沒接話,奈何他唾沫橫飛間已然懶得等逸白捧場,后話趕著前話道“一心回來尋死。”
逸白看看薛凌,硬著頭皮輕問得句“先生此話怎講。”
樊濤道“這可說來話長,歸根結底還是先帝死的蹊蹺,太子也殘的蹊蹺。”
薛凌松開手,笑道“是蹊蹺了些,這跟薛弋寒有何關系呢。我也聽聞,他當年輕衣便履,未帶寸甲回京,甚至連兒子也帶上了,此舉分明是有心向天子投誠。
依你所言,他既有兵權,又有威望,既已然肯坐順臣,當今天子為何非得冒險趕盡殺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