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樊濤身份特殊,在壑園吃頓飯已是霍云婉著意拉攏,過夜是萬萬不行的,更莫說就為了與薛凌商議幾句話特意留下來。
逸白有心勸,卻不能明說讓薛凌別去,只玩笑般道“那姑娘可要早去早回,沒準老天爺賣姑娘個面子,進園之前這雨都落不下來。”
薛凌心中火大,想是自個兒話說的如此明顯,逸白居然敢再三阻攔,偏眾人在前不好發作,左右氣不過,雖沒公然開罵,卻是輕哼了聲,堂而皇之道“我倒不指望他賣我面子,但最好是賣我伯伯個面子,若是因著下雨香燭燃不起來,我早晚將天給撕下來,叫它以后都沒面子。”
說罷再沒管席上如何,招呼薛暝起身就走,后頭含焉把頭垂了又垂,樊濤盯著薛凌背影若有所思,逸白笑意不改,道“原是為著薛姑娘家中故人,我魯莽了。”
又轉與樊濤道“這位薛姑娘極是重情,她那位伯伯去歲仙逝,葬的不遠,不知今兒是個什么節日,早知她要去,我是請都不敢請她來了。”
樊濤笑道“多見男子重義,少見婦人心烈,白兄園里都是奇人。”
逸白招呼著再飲,又道“真論奇人,還得屬先生頭籌,換了往日,我猜薛姑娘私事在身,定是不會來這筵席,怕不是今日我還沾了先生的光,才邀得她入座。”
這話半真半假,以逸白對薛凌的了解,放在以前,她當真是不會過來,今兒簡直能稱得一句菩薩心腸賞光。人要去上墳,這是當真攔不住。
旁余人本就少見薛凌,只知是主家擁前趨后捧著的嬌小姐,來去隨意再正常不過,笑鬧兩聲唯含焉還稍有惦記,想著早知薛凌趕著離去,自個兒一道走了最好,現兒再要說走,實沒那灑脫勇氣。
各人心思不提,薛凌到老李頭墳前時,雨確實還沒落下來,只是風大的緊。從薛暝手里接個幾個果子擺在碑前后,火折子吹了好幾次才真正燃起來。
她伸過去點香燭,想說點啥,半晌找不出個措辭,總不好說你那半吊子醫學傳人兼干閨女一家三口約莫是,被人吃了
不過人食人大多還是書上傳聞,一命嗚呼的多了去,真落到這么慘的,至少也得造個十八輩子孽才能趕上,她看綠梔不至于,所以還是先別給老李頭說的好。
那支紅蠟燃去一半,薛暝才聽見薛凌道“這雨澇雖不好搞農事,還真是適合長草。”
不記得上回來這是何時,隱約白雪枯蓬,現兒個已是蔥蔥蘢蘢,黃蒿足有半人高。若不是葬在這的墳堆大多有后人打理,沒準草色一蓋,都分不出埋的是哪跟哪,確實是長的好。
她一如老李頭在時,語間驕縱張揚不屑,好像下一句就是“都長的什么破爛”。薛暝站在身后,喉頭泛酸,嘴張了又張。
他也聽見含焉說雨水好,平城的草就長的好。平城就是,他的小姑娘日日惦記,又回不去的地方。
她想極了,未有一人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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