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和尚笑的頗有幾分佛相,只道是不嫌東西粗陋,隨意自取就是。壺里不過山間泉水,林間松葉,別無他物。
薛暝大喜,松針安神活血,驅寒生熱,原在江府時,江玉楓最喜這味,底下人再清楚不過了。
雖不知這和尚取來的有沒有經過炮制,到底聊勝于無,今日雖是立夏,實則人尚穿不得單衣,風吹雨打,別說沸茶,有碗熱水也是好的。
他自起身撿了個陶碗就著茶水洗盡替薛凌盛了些,薛凌亦是記起江玉楓那廝喜好這個,她本就不想要,現兒越發嫌惡。
只看薛暝一臉焦急,似乎不喝這碗,她這副弱柳身子就要一病不起見閻王,沒好氣伸手接了吹得兩口,試了下溫度能入喉,咕嚕嚕喝了個底朝天后將碗遞回給了薛暝。
薛暝未必就沒瞧出她臉上不情愿,只這時候,想著能喝兩碗,回去發兩句怨也無妨,收手回來又是滿滿一碗遞了過去。
薛凌怒不可遏,眼看要發作,薛暝忍笑回頭再三跟那老和尚道謝,幾碗茶水功夫成了大恩大德,言說回去就要讓家人送香火錢來。
一骨碌話說完,回頭見薛凌還沒接碗,一雙白眼翻的老高。薛暝笑著將茶碗擱在桌上往她身前推了推,身后老和尚仍是尋常語氣說緣分使然,不必言謝。
車轱轆子話來回說多了,誰也沒在意,薛暝喝罷一碗,擰了擰身上水,瞧見薛凌還沒喝第二碗,又催著道“再喝一碗吧,難得大師熱心,沾些菩薩恩惠。”
話到此處,少不得又沖著那老和尚道了聲謝。薛凌看薛暝身上擰下一灘水來,板著臉咬牙伸了手要去端碗。
手還沒碰到,忽聽得那老和尚突然不再推辭,而是說“施主若真有這個心意”,薛凌手頓在碗側,臉霎時黑的像泥爐里沒燒著的黑炭。
馬勒戈壁的,喝了兩碗水,這老不死居然敢真的討銀子。她倒不是吝嗇兩文爛錢,然隱佛寺這等藏污納垢沽名釣譽山精鬼怪王八地,哪來的臉敢問自己要錢修佛像。
那老僧恰在此時咳了一聲,薛暝拿著茶碗背對著薛凌,沒瞧見她手在空中指節凸起,正是暗中用力的樣子,反對著老和尚戲言般道“佛祖面前,豈敢妄言,在下必然與大師多添些香油。”
薛凌蹙眉,這才將茶碗堪堪握手間,卻沒拿到身前,而是一臉默然盯著碗中茶水,只等那老和尚恬不知恥張嘴要,她就用這茶水潑過去。
也好讓這等蠢狗知道,整個銀佛寺里的爛泥菩薩朽木佛,都是沾了她薛凌的光,才得了幾口好果子,喝它兩碗水,原是引佛寺該多燒高香。
那老僧輕笑一聲,道“無須香油燈火。你看這窗外,風雨飄搖,行人艱難。今日佛祖顯相,化茅屋供施主暫避,來日施主庇護他人,誠心必可見佛,此為圓滿矣。
他搖了搖頭“說什么金身銀相,問哪樁福禍因果。癡人啊阿彌陀佛。
憐微即得善緣,渡厄自成功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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