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銀終收了聲,臨退前將桌面擦的光可鑒人。花影搖移,薛凌躍步在前,出了蘇府又走得老久,忽而停步,轉身對著薛暝,一臉冷霜,道“你回壑園去吧,不必多人跟著我,九十來個便夠了,若能成,就成了,若不成,護得我退出院外就好。”
她歪了一瞬腦袋,好似當真思索了一回,沈元州刀架在蘇府脖子上要錢,那蘇遠蘅找上門去也是合情合理,一旦事發,蘇家替罪是再適合不過了。
今日晴好,午間還未過完,灼熱陽光刺的人眼都有些睜不開。揉得兩下,莫名覺得方才所想荒唐又可笑。
倒不是將蘇遠蘅墊在腳底不太好,而是說,這事兒,哪有不成的呢
薛暝沒立即走,卻也沒答話,只盯著薛凌瞧,顯是疑惑她要去哪。薛凌輕哼一聲,仍是興致頗高的樣子,道“知會逸白一聲,就說我自有主張,不干他事,若是閑得慌,就將園子里撇的干凈些,免了我事情敗露,拔出蘿卜帶出泥來。”
她這一說,薛暝倒有些慌,遲疑道“可是尚有不妥”
話未說盡,薛凌急著打斷“妥妥妥,妥的很,你趕緊走,順路將我平日用的東西拿來,日暮之后蘇府門外等我。”說著指了指日頭“趕緊的吧,你瞧天上,這時日無多了都。”
說罷轉身往人群處去,再沒管薛暝。他自原地站了片刻,跟著隱沒在暗處,幾個躍起往壑園趕。
這才開夏,街邊已有販子隔著賣甜湯。只巡邏的卒子扛刀帶戟來來回回嚇人,少有開口吆喝的,多是人走的近了,才低聲問公子小娘可要來一碗。
薛凌沿街一陣,所見和去歲相差無幾,卻又總覺哪里不一樣。走走停停無處去,將手腕捏了又捏,隨意拐進間茶水鋪子當了個散客。
不知是兩碗滾茶下肚,還是午后本就多添燥熱,坐在那不多時便覺周身火氣難當,手掌撐著桌面,指尖來回劃了又劃,劃了又劃,一會想的是三一會想的是四。
到最后,只想著,有五個也無妨。
但得這“無妨”二字,仿佛一瞬風卷云舒,四肢都暢快下來,小二聽得姑娘家聲調喊“添茶”,縱是薛凌衣衫有所不符,卻不敢多問,規規矩矩提了水到桌前,屏氣間唯余薛凌茶碗嗑的“啷當”響。
倒是壑園里開了鍋,雖心下并無多急,逸白還是一副捶足頓胸,連連追問“這么大事,薛姑娘怎沒早早交代底下人備著,萬一出個差池,怎擔待得起。”又問薛暝“有幾分把握,是不是緩一緩,好歹也再議議,明晚不遲。”
薛暝秉著一貫只將薛凌放在眼里的態度,白眼都沒多翻,隨即回了薛凌住處,拾掇了恩怨后招來底下人一一吩咐過,真就“時日無多”一般急急往蘇府去守著等薛凌。
殘紅半輪,薛凌才從茶館出來,招了輛馬車搖搖晃晃往蘇府去,看天邊晚霞,今夜月色該不錯。
她自捏著手腕,又暗惱下午沒在蘇府歇歇,何必懼他現兒個竟生出倦意來,仿佛只等星光一垂,人就要睡過去。
直至蘇府門口恩怨在手,寒鐵生涼,她未收入袖里,反在手上輕巧打了個轉,剎那精神百倍,笑與薛暝道
“走,我去親眼看看,這往日事,究竟如何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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