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焉看見她來回瞧,垂目好像有些不好意思,碎碎移了兩步要擋住樣子,薛凌懶得再作探究,冷道“什么死了要哭。”
又倆個丫鬟迎了過來,先道“姑娘怎么今日轉到后院來了。”又刻意逗含焉般努著嘴嗤嗤笑道“沒死的沒死的,是只貓兒吃撐了,姚姑娘急著了。”
話音才落,含焉跺腳道“沒死也要死了,哪里是吃撐了,就怕是尖刺卡著嗓子了,這可怎么辦啊。”
薛凌適才徹底放下心來,抬腳往里行至角落處,果見個尺余長的三花黃貍躺在地上張著嘴一聲一聲喘出氣,肚皮高鼓,看上去比腦袋大出兩三倍,帶著畸形的怪誕。
她畜生見多了,從沒見過哪個畜生東西能把自個兒吃撐死,沒好氣道“什么撐著了,這是不是要下崽了。”
丫鬟忍不住哈哈兩聲,道“姑娘,這可是只公貓。”
薛凌沒笑,又瞅了瞅,果然是,尾巴處綴著兩丸子,公貓無疑。心下道見鬼了,問“吃什么了能吃成這樣,別是肚子生了蟲。”
幾個丫鬟還是笑“不是不是,昨兒見著還好好地呢,定是撐著了,奴婢早說與姚姑娘莫給太多的。”
含焉急急上前兩步委委屈屈念叨“怪我怪我,哪知道這貓也能撐著。”說罷又蹲下去伸手輕揉著貓肚子,那貓不知是溫順還是真要死了,總而也沒反抗。
薛凌好奇,壑園是不缺吃喝,可特意拿來喂貓多不過撿兩碗殘羹剩飯,能切幾條肉已是閑得慌,怎么還能撐死去,奇道“什么東西緊著畜生吃,能撐死。”
小丫鬟嘰嘰喳喳將事說了個大概,原是淮水北處開春晚,夏日來的也晚,咸淡水交界處有種鰲蝦,三月底四月間肥籽現身,七八日脫籽就不見了蹤影,再出來又得等來年,稀奇的很。
那邊漁人一到季節,就晝夜等在水里,捕了來,一路嚴冰護送進京。今年各處不太平,路上走的艱難,到了壑園里,就是這堪堪五月天了。
薛凌聽得是個奢靡物件,難為含焉能拿來喂貓,左看右看那貓一副命不長久的樣子,也沒太計較,只趕著話頭道“千難萬難運過來,人沒吃著,還能撐死貓。”
旁兒丫鬟笑聲銀鈴一樣,搶著道是“就不是給人吃的。”沒等薛凌問,三四個人說書一般各人說詞,原這蝦雖肥腴,運進京來給各家,卻不是為著個吃肉的。
宅中管事接了手,只吩咐刮下腹部指頭大團蝦籽,再將外層的撕開不要,唯取中間那小點,而后淘洗干凈,封入新釀的醬油里,漬上月,過濾出來,窮盡物力,廢極人工,取幾滴鮮氣而已。
“蝦呢”
“一并丟了。”丫鬟還在笑,說是冰的久了,肉味反不如新采的河蝦,誰吃去。午間正要招呼人拾掇了要往外扔呢,恰撞上姚姑娘,聞著腥味還以為是魚碎,要討些喂貓。
含焉答話“是我瞧丟了可惜,想起這貓,就多拿了些來,哪知道吃成這樣。”她沒抬頭,只顧揉那貓肚子,語間擔憂不改,翻來覆去問“這可怎么辦啊。”
薛凌手在腰間處蹭了又蹭,嘴唇抽動,良久轉頭看薛暝,強笑似要開口,卻又沒說出什么來。
薛暝只當她是心疼這貓兒,上前兩步跟著看了看,道“不然試試讓它吐出來,沒準會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