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弋寒抬起頭這才看見,旁邊小床上原是放了兩個包被,一個里面哭的聲嘶力竭,另一個,氣息微弱。
他腿又有些軟,連滾帶爬的移過去。只看見臉色一片青紫,伸手摸了一把,方才明白柳玉柔那句不要讓他當將軍是什么意思。明明是一母同胞。但這個娃比姐姐小了一圈。雙眼緊閉,上氣不接下氣。登時就讓他淚濕了臉。
他而立之年方才娶妻。婚后妻子一門心思要跟他來邊關,不知是水土還是氣候,兩年才堪堪有孕。薛弋寒回過頭叫老李頭,舌頭都在打結:“快想想辦法。快想想辦法。”
他滿手血污的不知如何才能抱這個娃,渾然顧不得旁邊另一個孩子也是骨肉。只想著無論如何要保住這一團新生,跪地上都忘了起來。老李頭扶起他:“將軍。。先找倆個奶媽子吧。”
“對對對先去請兩個奶媽”。頓了頓薛弋寒眼前又是柳玉柔氣若游絲的喊她“弋寒你不要讓他當將軍”。
他拿手抹了一把臉,分不清是血還是淚。叫住老李頭,咬牙切齒道:“對人說生了一個兒子,多一句,我要你狗命。”
老李頭跟隨薛弋寒多年,一直是他的隨軍大夫。此刻被人叫狗的哀怨遠遠比不上不解,他分不清薛弋寒打的什么算盤。
這個兒子,不知道能活多久。不想在此時擾亂軍心的話,那也該對外說生了個閨女。一時之間不知道走還是留,出了這道門,定是一堆人上來問的。
見他半天不動,薛弋寒盯著他一字一頓的說道;“將門無嬌子,當他死了。我只有一個兒子。”說罷死盯著那個哭泣的女嬰。愛不知從何起,恨又說不上。只想著,不管你愿不愿意。你都要這么活一輩子。
薛凌就在那一夜改寫。出生之時,是柳玉柔彌留細言“女兒好,女兒不知弋戈寒”。學語之時就變成了魯文安跳腳“小崽子你又使壞”。
彈指而已,當日襁褓,就長成了此間少年。
薛弋寒把一張地圖遞到薛凌面前:“上面標注著京城到南粵的水路,你回去跟收拾一下,稍后即跟魯伯伯啟程沿水路走。到了地方,自有人接應。替我取一樣東西回來,若三日無人上門,你便不必再回。這輩子山長水闊,做個普通人即可。”
薛凌聽出了個中意味,只不太明白為何要南下,便歪著腦袋問了一句:“為什么要走?”
魯文安勸了一句:“崽子快去收拾東西吧,一刻后,我在后門等你。”他知這對父子該是有臨別前言。就轉身出了門,又回頭叮囑了句“莫頂撞將軍”。
待魯文安走出數十步有余。薛弋寒才開口:“落兒,這朝堂之上,從來沒哪個家族能萬世千古。今日,剛好是我薛家爾。為父一生忠君體國,無謂生死。但斷不能把你也賠上。趁風雨未來。你隨魯伯伯先走,若安,便回。若不安,爹相信你會活的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