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此時此刻,她應該真正像極了一個普通姑娘吧。
李阿牛的笑容就定格在臉上,而后突然就慌了神。
他跟爹在河里打魚的時候,一網撈起來個人,也沒這么慌。這條江一眼看不到對岸,養活了整個村子。啥時候不能撈起來個人呢。一摸心口還有熱氣,就抗回來打算捂著。一扒衣服,居然是個姑娘,只得趕緊把阿娘叫了來。可當時薛凌面色慘白,頭發**的貼在臉上。額頭又有一道口子。他只覺得和撈了條魚沒什么兩樣。
此時此刻,薛凌站在他面前,他突然就開始結巴:“…妹…妹…你可好些了…阿娘讓我喚你去吃飯….”他一想又覺得喚這個詞不好,趕緊學著私塾先生教的改口道:“請..你去吃飯”
薛凌走出門,才來得及打量環境。這應該是一間三進的院子,屋內陳設大多是竹柳編成的物件兒,但干干凈凈,收拾的整整齊齊。桌上是一碗蒸魚肚,一碟翠綠色的不知道什么青菜,一碟兒咸菜。一碗白米粥還飄著些蛋花。另三碗卻是些雜糧湯水。
李嬸見她出來頗為開心:“落兒起來了,快來,快來”。然后把薛凌按到那碗蛋花白米粥面前。薛凌有些愣神。卻看見了少年已經伸了筷子要去夾那碗魚肉。只是還沒夾到,便被李嬸呵斥:“讓妹妹先吃。”
少年漲紅了臉:“我原是要夾給妹妹的。”
另一旁的中年人到底是發了話:“快吃吧,一會涼了不好。”
少年又雀躍著看向薛凌:“妹妹吃這個,這是我去后山挖的野菜,這兩天馬蘭菜可好吃了,過季就吃不著了。”
“你這崽子知道什么叫苦,人餓極了,后山的野菜樹皮草根,啥都被吃盡”。一聽到吃野菜,魯文安不著調的樣子便在眼前晃,薛凌又濕了眼。
沒想到卻是李嬸慌了神,沖過來忙不迭的給薛凌擦眼淚:“這是咋了,好端端的咋哭了這是,可是不愛吃這個。”
薛凌強行把自己從回憶里拉出來:“我只是不知道父親怎么樣了”。想了一下,又補了一句“家中娘親該急了”。
聽到這句話,卻是李嬸哭出了聲音。
中年男人帶些愧疚又不耐煩的問:“你哭哭哭的哭什么”
“我為什么不能哭,我女兒要是還在,也是這般大了。我哪像你,那么冷心腸,從來就沒惦記過女兒。”李嬸頗為失控。
“好了,好了。都多少年了。趕緊吃飯吧”
這一頓飯,吃的薛凌頗為不習慣,李嬸一家竟把桌上的好菜全撥到了她碗里。她活了那么久,從來沒有過。
飯桌上,她知道了這是個漁村。她知道了中年男人叫李大壯,少年叫李阿牛。兩人打魚的時候把她給撈了上來。知道李嬸原該有個女兒,按歲數比她略大。卻在一場寒疾中送了命。李嬸又傷了身子,不能生育。只年復一年的給失去的女兒做新衣裳。薛凌身上穿的,正是李嬸做給她女兒的。
其實,姓甚名誰不重要的。他們只是過客。
薛凌決定,若無異狀。呆兩日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