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倒是很順利。冬至節,江府這樣的大戶總是格外熱鬧。想是晚膳散的晚,這都三更天了,還見有人影走動。挑了個侍衛換班的時刻,薛凌縱身進去,按原計劃敲暈了一個值夜的丫鬟。換上衣服,光明正大的行走在了園子里。
其實薛璃在不在江家,薛凌還真有點不敢確定,雖然薛弋寒說從此姓江,但那其他事情,不過都是薛凌自己揣測。最重要的,最后給薛弋寒定罪,江家也居功至偉。她實在想不透其中關竅,對自身又多有憤恨,畢竟,那天是她上門動手。據說,江玉楓的腿從此廢了。江閎參薛弋寒仗勢行兇,實則參的是她薛凌。
固以,薛凌對江家,總是沒對霍家那么大怨氣。今晚她想要挾持江家二少爺江玉璃,問問江閎,當年究竟是怎么回事。
這位江二少爺,名動京城也正是在兩年前。
薛弋寒事平之后,新帝論功行賞。江閎在殿前老淚縱橫,說“自己已痛失長子前程,本不想覬覦皇家寶物,但請陛下垂恩老臣憐子之心。江府有一幼兒生來帶疾,密養到十六歲,實在是無力回天。求陛下賜麒麟露為引,權當死馬做活馬醫。”
這麒麟露,原是御用圣藥,據說是神獸麒麟的血流入靈芝草根。第二日,靈芝草葉尖就會有露珠狀物分泌出來,其色血紅,卻又晶瑩剔透。百十年間難見,有活死人的功效,梁國上下也不過屈指之數。
江閎在朝堂之上公然索要此物,百官嘩然。沒想到魏塱一口應下,還遣了御醫去江府守了半月有余。
這份恩寵,讓京城之人對江玉璃未見其人,先聞其名。也不知真的是這麒麟露有奇效,還是御醫名不虛傳,反正江玉璃半年之后就能行走于鬧市了。
只是,常年以一副白玉面具覆著臉龐,說是病根傷了身,臉上有紅色狀脈絡退不下。少年愛俏,就以白玉為面。
這位公子風流雅致,喜香愛玉,文冠京城,常年一身天青色。不出幾月,琉璃公子的雅號已經是世人皆知。
生來帶病,喜玉。薛凌不是沒懷疑過江玉璃就是薛璃。但她跟蹤了兩日,一是江府給的年齡對不上,二是兩人行事作風實在相距甚遠。換句話說,就江玉璃這幅德行,薛弋寒能親自動手將他打死。
薛凌曾親眼見江玉璃出入青樓酒肆,一擲千金。舉止輕佻處,摟著三四個艷姬不放。
幾番對比下來,也就絕了這份心思。但正由于江玉璃生來帶病,所以身子文弱,不宜習武。整個江府,應該是他最好下手了。
摸著到了他山居,這是江府里江玉璃的獨院。他山之石,可以攻玉。薛凌覺得連院子的名兒都透著些文人惡臭。
進了院,聽到屋里還有些侍女笑鬧聲。薛凌躡了手腳翻到了房梁上
“二少爺今兒又貪杯,明兒夫人又該訓奴婢了。”
“夫人訓你,爺疼你,疼你一生一世,補回來。”
“二少爺又說些渾話,且快些更了衣睡吧,都三更天了。”
“紅袖姐姐在這,我舍不得睡。”
薛凌在房梁上等的昏昏欲睡,這個浪蕩子將三四個丫鬟都調戲了一遍才自顧自的脫衣。
那個叫紅袖的丫鬟招呼著幾個姑娘都退了下去,二少爺睡覺時不喜身邊有人,說是怕臉嚇著姑娘家。江家都是知道的。曾有好事的故意去扯了面具,那張臉,確實有些恐怖。也不怪二少爺心中有疙瘩。
屋子里終于安靜下來,江玉璃坐到銅鏡前,緩緩摘了面具。此刻薛凌只能瞧見他一個后腦勺。銅鏡又被擋著,只能看見一點臉的邊緣,是有些紅色脈絡交錯著印到了耳根。
薛凌正想跳下去,卻見江玉璃站了起來。一轉身,那張臉,就讓在房梁上的薛凌一覽無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