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塱道:“剛剛元州說胡人并未劫走所有糧草。”
沈元州沒想到皇帝又問回這個問題,小心的組織了一下語言才答:“是,事后清點,糧倉只空了一座半。但賊人歹毒,離去之時,放置了大量白砒石,又以煙火熏之,故而剩下的盡數沾染了劇毒。臣懷疑,胡人是個幌子,分明是有人故意算計安城糧草。不管此人是誰,他原可以直接用白砒石毀了所有,卻要自作聰明,帶胡人來搬。”
魏塱道:“你講的有道理,但也不能排除胡人拿不完,所以放了把火。安城境外,應該是羯人的地頭,他們部落分散,非戰不集,所以這事倒也難說。”
沈元州趕緊又跪了下去:“陛下圣明,臣罪無可恕。”
“起來吧,別動不動就跪著。勝敗常事,安城也不是你守著,元州不必自責”。魏塱頓了一頓又道:“霍家可知道這件事?”
“應是不知,當日火勢未起,離下一次往平城送糧的時間還有一月余,陛下的意思是?”
“那就不必讓他知道了。平安二城駐兵加起來也才兩萬之數。這個口糧虧空,你想辦法把它補上。銀錢我自會派人給你。”
“陛下懷疑霍家?”
“元州不也有此疑慮?不然何必提醒朕平安二城部署一樣。霍準這個老狐貍,不管是不是他算計,此事若張揚開來,朝堂怕會眾口一詞請朕將安城一并交給霍云旸。他也不怕噎死自己。”
“陛下,臣..........”
“你找信的過的人,早些去辦就是了,盡量就近籌糧。此事也要繼續往下查,把安城主事的人換換,暗道也早些改了。若有下次,朕也保不了你。”
“臣遵旨。”沈元州再未多言,退出了御書房,發現里衣都濕透了。他并非推卸責任,而是真真切切的懷疑霍家。密道這種要事,幾顆腦袋都不夠砍,安城主事絕對沒那個膽子勾結胡人。查了幾日,也沒什么人有細作嫌疑。最大的可能就是霍家探得安城密道和平城部署一樣,想借糧草之事參他失職,再尋機把持軍權。
可有些事,皇帝說得,他沈家說不得。何況皇帝和霍家表面還是一片祥和之氣,萬一還想繼續維持這君賢臣忠,拿他沈家開刀也未嘗不可能。他沈元州看似坦蕩,實則連個唾沫星子,都怕吐錯了。
魏塱看著沈元州離去的背影,重重的坐在椅子上。抓起桌上茶碗喝了一口,發現茶水都涼透了。當日那個爽朗少年,如今也會和他玩心眼了。字字句句懷疑霍家,偏口口聲聲不提霍家,非要自個兒揣測。
他不是不想動霍家,可惜無人可用,當真是無人。他并非原太子,為皇子時結黨營私是為大罪,故而當初與朝臣親信者寥寥。登基之后,自己殫心竭慮,可霍家也沒停下。自己的母族黃家是個世代文臣,一些老將,又要防著薛弋寒死而不僵。
所以這幾年他只能拼命去提拔一些年輕武將為己所用。但太平盛世,無功可建,加之霍家打壓,更是走的走的步履維艱。
代天牧民啊!怎么以前,瞧著父皇自在的很?
“小桿兒”魏塱喊了一聲,這個太監越發沒眼力勁了。沈元州都走了多久了,還不知道自己滾進來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