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人當然認不出薛凌就是那位齊家義女,看她其貌不揚,還當街飲酒,當真以為是這位新科榜首的貧賤之交。連嘆可惜,這么好根苗,不會與人私定終身了吧。
薛凌歪頭在肩膀上蹭了一下臉,晃晃手上空壇子笑道:“原是要來賀你高中,可好,沒擠進去。”
蘇凔也笑了一下道:“齊三小姐請。”
這條街,當年宋家滿門如狗,困在牢籠里任人人喊打,只有薛凌一個人跳了出來。而今還是這條街,宋滄高中,薛凌反而擠不進去了。
倆個人并排著往人少處走,都不再說話,只臉上笑沒退過。路逢酒館,薛凌又打了一壺酒。直到在一僻靜處看到有老伯搭了倆桌子賣炊餅,就坐了下來。
“宋滄”。薛凌去拿杯子斟酒,只是念叨了一下這兩個字,并未沖著蘇凔喊。
蘇凔取了筷子,拿袖子抹了抹桌上油漬,渾不顧這是蘇府送來的千金錦。抹完端起薛凌斟好的酒舉了一下,然后一飲而盡。他在宋府時還年少,這幾年更是不可能飲酒,今天還是人生中第一次嘗這杜康滋味,竟覺得好的很。
“薛凌”。蘇凔聲音頗小,卻目光迥然,正視著薛凌。
“兩位可是來的巧,再晚一會啊,小店就打烊了,今天放榜呢,不知哪位是狀元爺,我也去求求給我那新孫求個名兒,將來光宗耀祖”。老伯顫巍巍的把一碟切好的餅絲端上來,又舀了兩碗濃濃的肉湯,渾然不覺他要找的狀元爺就坐在這。
雖然蘇凔此刻還未殿試,稱不得狀元。
薛凌又給蘇凔滿了一杯,自己也端起了杯子,等著碰一個。兩人對飲了一局,才去夾那碟餅絲。
中午在蘇夫人那一肚子氣,根本沒吃啥,下午又一直站著,薛凌也有點餓。她見蘇凔之前,本來又一堆話要問。類似如何立足朝堂,如何要個公道之類的,甚至想問問蘇凔,自己要他幫忙,肯還是不肯。
可現在什么也問不出來,她看到這個人好,就覺得什么都圓滿了。以后的事,以后再說。大家身上背負的東西都重,何苦還要說出來壞了今日良辰。
蘇凔本也有一肚子話,他跟蘇遠蘅還侃侃而談,料得自己見了薛凌也該有一堆宏圖抱負要說。她也很開心吧,自己馬上就能洗清薛宋倆家冤屈,一掃兩家叛國之名。可此刻,他也什么也說不出來。
二人滿腹心事,盡在不言中。遠處依稀可見燈火如星河。前塵舊夢俱往矣啊,薛凌喝到興處,拿筷子敲著碗碟。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
仿佛高中的人是她,而不是蘇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