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自己的親表妹,要喊阿爹一聲舅舅的。自己的阿爹,竟然勾結魏塱送她去死啊。
齊清猗笑的諷刺,丁點也舍不得遺漏,講著她當晚是如何被哄騙進了一間空屋子,永樂公主又是如何描述的無憂之死,最后又如何按著她灌了藥,丟入花園里。
講完盯著齊世言問:“阿爹,是不是你,這一切事件的背后?是不是你?”
薛凌覺得自己已經沒什么好聽的了,站起來往外走,何必參合人家倆父女的家事呢。再有什么要知道的,似乎去找永樂公主來的更快些。
走到門口處,卻被門旁邊蹲著的人影嚇了一跳,仔細一看,不是齊清霏又是誰,薛凌脫口而出道:“你怎么還沒走?”
齊清霏抬起頭來,把捂著嘴的手拿開,看著薛凌喊:“薛姐姐。”
齊清霏喊的不是“三姐姐”,而是“薛姐姐”。燈火余光之下,可見少女淚盈于睫,臉上也是濕糥一片,顯然是躲在這,什么都聽見了。
薛凌今晚知道了太多緣由,一顆心本來放了大半,這會又糾了起來。她并不想齊清霏知道這些。齊清猗與齊世言還在聲嘶力竭,互揭老底。
齊世言說齊清猗為了肚子一坨肉,想全家入地獄。
齊清猗道齊世言道貌岸然,陷害忠良,還巧舌如簧。
薛凌拖著齊清霏要走,齊清霏死死的把身子靠在墻上,拼命抵抗。薛凌不好用強,僵持了一會,只能放了手。嘆了一口氣,干脆自己也坐在了門側臺階上。
星河如織,齊清霏問:“薛姐姐,是不是真的?”
真真假假,如何說呢?薛凌捏著袖子里平意,不知要從哪給齊清霏講起。這樁三年前的舊案,源頭既然是魏塱,那牽扯的,自然是整個天下。
高門至相府霍家,螻蟻如明縣漁村。輕,是幾家臣子,重,是西北萬民。
“是不是真的?是不是爹爹害死了無憂表姐,是不是爹爹害大姐姐落胎,是不是我爹,害了你爹”?齊清霏坐到薛凌身邊,淚水漣漣。她這會顫抖不已,那碗銀耳羹,有毒,且差點就被自己吃進肚子里。自己的爹爹,想殺人。
“你早些回去睡吧,不要參合這些事”。薛凌一狠心,站起來自己先走掉了。
她沒辦法回答那個是不是。說是,齊世言算什么東西,洪流挾裹著的一根稻草罷了,被人推著向前。難聽一點,他配承擔這些事嗎?說不是,又憑什么不是?齊世言當年全程督辦了無憂公主和親,怎會不知其中有詐。不求他力挽狂瀾,哪怕是私下給薛弋寒透露一下消息呢。以阿爹的能力,斷然不會讓無憂公主去死,也就無后來薛宋禍事,更加不會有齊清猗今日落胎。
可他為了一己之私無動于衷,任憑旁人洪水滔天。事發之后,更是裝聾作啞,最后還想利用一個無辜孤女的清白來全身而退。
機關算盡,算不過天,徹底把自己算了進去。
“為臣,你不敢為先帝開口,為父,你不敢為女兒發聲。什么齊家,什么治國。阿爹,這就是個笑話”。屋里齊清猗還未停歇。
齊世言坐在椅子上喘著粗氣,只剩嘴里嘟囔“我都是為了你們,我都是為了你們。”
“不要吵了”齊清霏坐在那,無力的說了一句。聲如蚊吶,天地之間誰也沒聽見。她覺得屋子里污穢十足,自己都不敢把腳跨進去。她剛剛多希望薛凌能給她個否定的回答,可薛凌走掉了,一個字也未開口。
把手放到耳朵上捂住,里頭聲音才小了些。齊清霏雙目空洞,瞧著遠方無邊夜色,想起初見薛凌那一日。
她喊了數月的三姐姐,什么雜耍班子,什么青樓出身,都是騙人的。然而這不是最大的騙子。最大的騙子,是屋里那位爹。
她還有些時日,方到及笄之齡。閨閣女兒,甚少了解家國大事。但叛賊薛弋寒,又有幾人不知呢,何況她有個征戰沙場的英雄夢。總是偷偷摸摸的翻過一些話本子,當年薛宋……
薛宋…..。齊清霏臉色驟變,站起來飛快的往薛凌院子跑。她一直覺得她的蘇哥哥對三姐姐十分上心,好幾次吃味,蘇哥哥都說是故友。
故友,是什么故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