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老爺子道:“既已經為人臣子,那便終身是臣子了,怎一天天的還想著自個兒是人舅舅?你妹妹也是,非要當娘。”
黃靖愢聽黃老爺子提起淑太妃,免不得郁結更甚,前幾日之事原是理所當然,皇帝的生母為太后,古往今來的都是這么個禮。偏偏魏塱為了博個名聲,就絲毫不顧自己娘親的名聲。倒要妹妹求著自己借后宮之爭相逼,才逼出個太后來。黃靖愢道:“爹既說起妹妹,就該知道妹妹心中所想,皇帝一拖再拖,前幾**不得已才尊了妹妹為后,他是皇帝,難道就不是為人子了。”
黃老爺子隨著風向微微搖頭晃腦了一陣,道:“當什么人子,他的嫡母早就尊了太后,天下人都知道的。這事兒你要早些報與我知,我斷然是不許的,你呀……如今做過便也罷了,倒還回來振振有詞。”
“爹!”
“罷了罷了,你與我說這些,也就是找個人抱怨兩句。我可是聽的耳朵生繭,如今黃家你主事,我且要求你給我老爺子一口飯吃。”
“爹說的這是什么話”。黃靖愢緩和一下語氣,走近了幾步道:“兒子是來與爹商量。如今朝堂事多,上次事情過后,皇上似乎有意清洗一下御林衛。黃家與霍家當年也是共謀大事,兒子少不得要給相國幾分顏面,夾在中間真是左右為難。”
黃老爺子總算把閉上的眼睛睜開,恨鐵不成鋼的看著黃靖愢,好半天才道:“你呀你!你要是有霍準半個腦子,也不至于給人耍的團團轉。咱黃家是什么人,霍家又是什么人。”
“咱黃家比霍家差在哪,當年是霍云昇勞苦功高,那我黃家也不是坐收其成啊,再說沒有咱家軍權,萬一薛弋寒…….”
黃老爺子終于坐不住,一拍椅子扶手站起來道:“你是這三年被人捧的不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是不是,以后但凡霍家的事兒,你不要牽扯,皇帝要怎么用,就讓他怎么用。便是要把你這個吏部侍郎撤了,也給我受著”。他臨走尚自憤怒,指著黃靖愢腦門沉聲道:“不成器!”
黃靖愢站在原地,他都過了不惑之年,這般被父親指責,實在是好多年沒經歷過了。且父親非但不指點自己一二,倒還口口聲聲幫著魏塱說話。說是君臣,難道就能違了祖宗定下的輩分去。再說要不是當年......魏塱哪有這個君當。如今這般折騰霍家,真要是折騰完了,他還能由著黃家好?連自己生母都不善待的白眼玩意兒。
再說朝廷給的那點銀子能干什么,這偌大的一個黃家,還不是人來人往朝著自己手上遞養起來的啊。爹老了老了,倒是不知苦了。
黃老爺子往屋里走著還暗自罵著“真是沒個成器的”,幾個孫子輩也是看不過眼。還自以為天子娘家,手握重軍。就南方那幾個溫柔鄉,猜都猜的到那幾個兒子成了什么樣。好好的富貴不安穩想著,倒一天天的找事。也不想想,只要梁還在,黃家就永遠是皇家外戚,哪怕是天子駕崩,下一代也得尊一聲先帝,不敢不尊黃家。
只要家里人不作妖,稍微出點力,自幼代代榮華不盡。這倒好,自去找了不安樂來受。他突然有些后悔,當初就不該當初把大兒子扶這么高。這高處的人,自己站不穩,摔下來還得砸死一片其他人。
他這把老骨頭啊,花甲了還不能過個安生日子,得看個空檔將京里人換換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