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不愿意傷了自己,那必然是更舍不得自己死的。人一旦有了忌憚,就處處都是漏洞。
涼意漸重,該想的事情也已經想完。薛凌順著床沿慢慢倒下來,伏在那等天亮。
早間胡人女子再來送飯時,薛凌已經起身坐到了桌子邊,老老實實的樣子居然透出幾分乖順來,倒叫那女子看的一愣。
籃子里仍是兩三個餅并著一壺羊奶。薛凌尚不死心,道:“能否將手解開,我自己吃即可,不放心可以讓門外那位大哥進來瞧著”。她仰著臉,說的多有祈求之意,縱然看不見眼里神色,臉上也寫滿了楚楚可憐之意。只是胡人女子全作不覺,也不知是真不懂還是裝不懂。自顧倒了羊奶,合著餅子一并送到薛凌嘴前。
薛凌長嘆了一口氣,飲了一點,卻并未去咬餅子。胡人成日里離不開這羊奶馬奶,天天喝這玩意,喝的她直想作嘔。偏怎么喊,這女人都不換。莫說茶,連清水都沒給過幾次。
根據剛剛嘴唇碰到的高度推測了一下方位,薛凌快速起身飛踢,順勢一勾,轉而就是清脆的瓷器碎裂響。
她早已算過繩子長度,在這個桌子周邊,自己是可以來去自如的。而且踢碗的力道也有所控制,不會落出太遠。唯一算不準的,就是倒下去會不會被碎片扎傷的太嚴重了。
只是這會也顧忌不了這些,她可沒有半點感謝那人不殺之恩的心思。相反,既然那人舍不得自己死,那正好,自己可以反過來殺了他千次萬次。只要在今天之內完成,再一路快馬加鞭,回京也來的及。
屋外的人真是沒有半分懈怠,一聽到響聲立馬跳了進來。但十步之遙的距離,足夠人直接仰躺下去。
難得這屋子里居然不是胡人常鋪的羊皮,而是厚厚的石子。薛凌聽見自己的后腦勺磕的“叮當”一聲。好在那些碎瓷片只是硌著后背,并未扎入血肉里。而那個胡人女子此時才反應過來,大喊出聲,不知是因為被踢翻了碗,還是看見薛凌盡然直挺挺倒地上了。
胡人男子倒是沒料到薛凌已經躺地上了,愣了一愣,大步流星走過來提起薛凌,不耐煩的咕嚕了一句什么,又把薛凌扔回床上。
這種情況在這幾天里也不少見,他不明白小王爺為啥把個漢人女子扔這,還再三交代不要弄傷了。他自是不敢違令。偏偏這個漢人女子極不老實,又有點拳腳功夫,三番五次的要跑,只是像這樣跌地上的還從未見過。莫不是哪兒出了問題。
想到這,他又仔細瞧了瞧薛凌,身上也沒什么傷。看了一眼桌子上,吃的喝的也還好。不該有什么問題。倒是小王爺,一去就不回,連個口信也不來。檢查完了,便重重的推了一把薛凌,讓她倒床上,自己往門外走。
薛凌聽的腳步聲遠,靠著腰力坐起來。估摸著那人已經走到門口,便站起來清脆的喊了一聲:“喂。”
她雙眼被蒙,只聽到腳步聲停住,想來那個男子站住了。自己便轉了個身,露出背后綁著的雙手。
緩緩攤開手心,里頭一枚碎瓷片白的熠熠生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