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凌這一番細說,石亓不愿卻不得不信。說的好聽些,他一直認為腦子不如漢人。說的難聽些,就是奸詐不如漢人。沒想到拓跋銑竟然也這么奸詐,若非薛凌講的頭頭是道,自己不知要哪天才能參透。
兩人這一對話,所有的疑惑也被揭開。原石亓一行人剛到的兩天,拓跋銑并未緊盯著,是因為正忙著審薛凌。等石亓抓到薛凌的時候,拓跋銑也就閑下來了,自然專心致志的對付倆人。
如薛凌所說,拓跋銑怎么可能甘居人下。就算與霍準,也是寸步不讓。何況是在區區一個小姑娘前落了下風。為了報復,講那些陳年舊事講的尖酸刻薄不算。等薛凌一走,就有了別的計較。
只要能讓羯族徹底歸服,那區區梁人對鮮卑也就可有可無。他和誰來往都是來往,倒不如選個自己稱心如意的,起碼不至于一想起來,就心頭有刺。瞌睡的時候,枕頭就上了門,石恒一行人被理所當然的扣下,而石亓則被一腳踹開當滿地遛的山雞。
薛凌又長長的嘆了口氣,將石亓進門第一句話問了回去:“你跑什么”?連語氣神態都一般無二。
石亓已經顧不得與薛凌多言,他迫不及待要去問問大哥是否已經知道了這些。想來,是知道的,不然也不會天天盯著自己不讓出宮門。合該是自己犯蠢,竟然還以為是族中大事與自己無關,所以才得了拓跋銑好話。
他自認還捏著薛凌的包袱,道:“你東西還在我手上,想要就老實呆著。”
薛凌無奈的一攤手,道:“你多喝點酒再回去,最好再摟兩個美嬌娘。拓跋銑要知道你見了我,管保咱倆一起死在這。”
他死不死的不重要。可她,不想死啊。
薛凌怕拓跋銑。這幾年,咬牙切齒的也不少,但能讓人懼怕的,好像只有拓跋銑一個。這個人睚眥必報,又心思深沉。縱然兩人分別時一團和氣,拓跋銑豪氣萬千的喊“薛少爺當得我兄弟”,薛凌笑顏如花的答“承蒙拓跋王多多照拂。”
但薛凌深知,莫說利盡。只要她能帶給鮮卑的利與別人一般無二,拓跋銑就會毫不猶豫砍了她,去跟另外一個人來往。而且,痛快砍一刀,只怕是她把拓跋銑想的太仁慈了。
不過還好,她也是想砍了拓跋銑的。如同,在永樂公主,砍了雨西那般。
石亓不知薛凌是在講真話,還是在諷刺。唯一肯定的就是這個雜種不是主謀,總算讓他放下點心來。道:“等我回去問清楚,自然有你的去處,你在這老實著不要走動。”
平城里學的那些粗話馬上就要脫口而出。“老實著不要動”,薛凌覺得自己已經急不可耐。既然知道拓跋銑會隨時翻臉,就得趕緊回去盯著霍準,徹底弄死了霍家,拓跋銑才會絕了換人的心思,和她綁一條船上。哪有什么狗屁時間在這老實著不要動。
可石亓倆人不離開鮮卑,也是一顆隨時要將軍的卒,上天無路,入地無門。薛凌下意識的去捏手腕,方記起平意也他媽的不在,越發口不擇言道:“蠢貨,包袱還我,我保你兄弟二人安然返羯。”
事就是那么有意思,她想殺了霍云昇,前段時間居然幫著霍云昇官復原職,她想殺了魏塱,卻給魏塱塞了蘇凔那么個狀元之才。而今想殺的人又多了倆,拓跋銑與石恒。
當年先帝駕崩,鮮卑為主,羯族為輔,兵臨平城,拖住她父親不得及時還朝。羯族領軍的,正是石恒。